对峙

下班顾德开车带我去了一家离得很远的店，远到我甚至怀疑他可能要把我搞去什么偏远的地方去，然后借机动手杀我。

原本在车上就想跟他摊牌说开，可他很大声的在放车载音乐，有的是最近才出的新歌，有的是70、80年代的流行曲目，风格迥异，忽快忽慢，搞得我都有点晕车了。

到地方发现是家很正规的大饭店，还订了包间，偌大的圆桌，我一头他一头。顾德应该来的很频繁，菜单不用掀就熟稔的报出了六个菜名，接着转动桌上的圆板，把菜单转到我面前。“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我请，随便点。”

两个人六个菜，吃的完才怪，真是够能装的。抬手拿起来递还给老板娘，我摇头道：“不用，简单吃两口就行。”

“喝点？”他道。

“我们不是开车来的？”

“没事，交警大队的人我都很熟。”

“……这是怕查车的问题吗？你不怕出交通事故？”

想琢磨透顾德这个人很难，他明明是个警a察，却完全不守规矩，甚至没什么底线。不等我拒绝，他已经拎起了一瓶啤酒，转手用打火机底儿撬开，在杯子里倒满。

“怕什么，我有数。”说着，杯子就被他一推，打着转从桌面上滑倒我面前，刚刚好停在桌沿，酒带着泡沫在杯中翻涌，愣是一滴也没撒出来。顾德笑了笑，手心朝上抬了两下，“给哥个面子。”

盯着那杯酒看了半晌，清楚的认知到两个人在武力上的差别，这一下是藏了功夫在里面的，至少对力的收放掌控已经到了一定境界。

深出了口气，我开始怀疑这场邀约是不是又过于冲动了。好像前二十几年受到的教育，学到的知识，入了局里能用到的少之又少，所有问题都在我的认知外。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再喝酒，头脑无法保持清醒，事情发展会变得更坏。

“我不会喝酒。”

老板娘带着服务员进来上菜，出菜速度居然能这么快，六个菜摆好，卖相真的不错。顾德也不在意我的拒绝，对着瓶口喝了口酒，又拿起筷子夹菜。“行，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怎么想着单独约我出来？”

我心说到这个份儿上还装傻也是没意思，说了开门见山，自己却一扇门都不开。他装傻，我怎么办，只能也打打太极，稍作思考才道：“没有，觉得顾组长挺照顾我，就想请你吃个饭。”

“叫组长也太生分了。”顾德转了一下桌上的转盘，换了个菜夹，还挥手招呼我也动筷，悠然自得的，好像真的只是同事间的小聚会。 “叫哥就行。”

本身也没跟你熟到哪儿去。

面无表情的随手夹了菜吃，味道确实不错。我不接话，他也沉默。可我还没忘了出来的目的，强挤出话，继续试探的问，“组长，听说你之前在北京上班，怎么想着从首都到这边来？”

顾德一直保持着笑容，他是单眼皮，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含满狡意，加上嘴唇薄，让人一看就觉得薄情、靠不住、坏心眼多。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我心里就没底。

“组织的命令呗。上头调我来，我哪能违抗啊。”

“为了前几天结案那个黑a社a会的案子吗？”

“不是，那就顺手的事。”

顺手拿个大功？不是这个事，难不成真是来查三叔的？查三叔为什么从北京调人，怎么也该从长沙调才对。大脑转的飞快，顾德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

“快吃，你不喝酒就别那么多话啦小同事。”

顾德止了话头，只好就此打住。饭店位置太偏，现在把话说僵也确实不是个好的选择。两个人安静的把饭吃完，买单时我说我付，他也没争，只把车钥匙扔给我，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先上了车。

驾照我是考了的，大三暑假吴邪非让我报名，说他喝醉了好能有人去接他。实际上拿了证也没开过几次，基本都是他自己开，赶上他喝醉了，叫个出租车也就回来了。

第一次启动居然熄火了，觉得有点难堪，低着头又接连发动几次才上了路。

顾德“啧啧”两声，摇着头道：“车技不太行啊，小同事。”

“你觉得不行你自己开。”攥着方向盘有些紧张，加上事没处理好，心里又烦又燥，开口就有些呛了。“你不是交警大队有人脉？”

“哈哈，又生气了？酒驾是违法，再说了，不是怕出交通事故？”

他这绝对是故意的，拿我的话驳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再往市里走一走就开谈，虽然晚上路面没什么行人，但摄像头安装的相对较密，总是安全一些。

下了环城东路，正等红绿灯，顾德突然把脸凑了过来，近到一个超过正常社交范围的距离。我最反感不熟的人离得太近，下意识偏了偏脑袋。他伸手关掉聒噪的车载音响，用很轻的声音道：“你对你们家的事了解多少？”

一瞬间我汗毛都竖了起来，顾德这种间歇性的突袭真的太吓人了，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