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梦境

吴枝阁里，祁云兰拿着书坐在窗边，好半天都没有翻动书页。

茱萸看着，心知祁云兰出了神，方才前厅里，祁云珊与祁云萝半点没有隔阂，亲热的不行，若是不知情的见了，只怕以为她们才是真的姐妹，

方氏换子，将一切好运都换给了祁云萝，往日祁云兰从没计较，也没有半点意见，但今日所见，便是泥捏的人都有几分脾性，更何况，这府里，明明她才该是血缘至深之人，却与谁都算不得亲。

她才像是个客人。

祁云兰的神思飘到了在王家村的时候，方氏因愧，此后并未再生，她的童年，是与王家村的小伙伴过的，或许贫苦，想起来却是快乐的。

只是，只是……

她私心里还是难过的。

尤其今日见了祁云珊与祁云萝亲热的样子。

不知不觉，她又想到了方氏。

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女人一点点充盈着她的心，她想，她就难过这一次，下一次再见到这样的场景，她一定不会难过了。

门外青萍捧着匣子进来，见祁云兰在看书，特意放轻了动作，却还是惊到了祁云兰。

“那是什么？”祁云兰问道。

青萍将匣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只布老虎。

青萍笑着说道：“四姑娘给姑娘玩的。”

茱萸也跟着笑了起来，将布老虎放到桌前，道：“四姑娘在哄五姑娘呢，五姑娘便是不说，四姑娘也知道五姑娘不高兴了，”茱萸拿起布老虎，像是哄小孩子一般，“五姑娘不要难过啦，你难过，四姑娘也会伤心的，五姑娘吃颗糖吧，吃糖就不难过了。”

茱萸话说完，变戏法一般从老虎里取出几颗饴糖。

祁云兰见她像哄孩子一样，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个骗不到我。”

茱萸将布老虎和糖果放在祁云兰手心：“骗不骗得到不重要，姑娘开心了就好。姑娘回府也一直没有与各院走动，大姑娘与三姑娘每日都要给姑娘上课，总还是能见到的，四姑娘身子弱，不能常出院子，五姑娘不如去瞧瞧她，你们是双生姐妹，再没人能比你们还亲了。”

茱萸想着，她们是亲姐妹，二夫人和四姑娘肯定也是希望祁云兰与她们亲近的。

祁云兰抬起头：“我听李嬷嬷说，云茵要静养，方才见她，气色就不比往日好，我去会不会扰到她。”

茱萸看向青萍，青萍走了上来：“四姑娘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去说说话，又不做什么，往日四姑娘也是一个人卧着，精神头好了，就在院里看小丫鬟踢毽子，精神头不好了，睡上大半日也是有的，四姑娘今日能出院子，便算好的了。”

祁云兰不知道祁云茵究竟是什么病，怕越了界，一直也没打听过，只听府里说，是自小的，她想到了她自己，她也是自三月时被断定活不久，这才有了方氏采药坠崖断腿之果。

她的病……似乎轻些。

“那便去看看云茵。”

祁云茵的院子，静悄悄的。

祁云兰迟疑了几步，小丫鬟却早已打了帘子。

问鹤走了出来，笑道：“五姑娘来了。”

祁云兰走近，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她没有停顿，走了进去。

祁云茵正靠在窗边的塌上，看着小丫鬟演着皮影戏，听到问鹤的声音，小丫鬟扶着她起来。

祁云兰弯起眉眼，脆生生道：“五妹妹来了，布老虎喜欢吗？”

祁云兰温声回她：“喜欢。”

祁云茵眨了眨眼睛，那些安慰的话她不说，祁云兰定能猜到她要说什么的。

这是第一次没有其他人做桥梁，两姐妹独处，祁云兰方才的话结束后，室内便迎来一片静谧。

问鹤上了茶，祁云茵道：“我这里憋闷，五妹妹不要拘束，想玩什么说便是。”

祁云兰只是想来看看她，玩什么倒不重要，但眼下似乎还是要找个什么事做，她指了指眼前的皮影戏，道：“就这个吧。”

祁云茵将话本子递给她：“你想听哪出？”

祁云兰随她，问道：“四姐姐方才在听哪出？”

“沉香救母。”

祁云兰将话本子放下：“接着这出继续吧。”

“好。”

摆弄皮影的仆妇演着这出沉香救母的戏码，拟声换调唱得有声有色，引人入胜。祁云兰听着入神，却忽然想到哪里不对劲。

她来时，祁云茵也在听皮影戏，但院内却静悄悄的一片，没有半点声响。

不像是在听戏。

待到仆妇唱完，祁云兰回过神，夸赞道：“既好听，又好看。”

“五妹妹喜欢，就常来，若是不想来，喊她们去你院子也行。”

“我等妹妹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