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明
兄的生与死,竟能以如此轻蔑的语气脱口而出,旁若无人地问,他还没死吗。
道奕是笃定了自己能一直坐稳衿浣派的位子,还是说早就达到一手遮天的境界了?
她姣好的面容渐渐含了笑意,两指轻轻捋了捋额前飘扬的碎发,别在耳后。
“掌门此话,晚辈辩不出其中意思。您到底是希望太尊仙逝,还是希望太尊仍在呢?”可她的笑含着一把锋利的刀刃,“那影像的虚实,究竟让您关心的,是道渊太尊的生死,还是我云天台奉帖前来拜访衿浣派的真假。”
道奕不语,在原地站得笔直。
“那我便说了——云天台确是要参加仙道大会,那段影像也确实是真的。道渊太尊,仍在。”
身后弟子一片哗然。
对上苡鸢的镇定,道奕也无畏无惧,反倒是势在必得一样地笑了笑:“那那段影像呢?总得让我看看吧?”
苡鸢乌眉微皱:“我想您大概不知。我们云天台的蓝璃珠,仅仅只能用一次的。”
作为三界共用的一大法器,蓝璃珠专用于千里传音及传递影像。她听闻凡间各门派皆有自己独有的蓝璃珠,而大多宗门为了其保密性,都是只用一次便不再起任何作用。
而显然,衿浣派的蓝璃珠就不是这样。
不然道奕的脸色怎会难以挂住,依稀能看见他黝黑的面庞透着难堪的红色呢?
“呵,”听他轻蔑地笑了一声,“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算再关心了。我身上琐事繁多,得先行一步。我们仙道大会再见。”
临前,苡鸢看见他森然的双眼背后藏着浓浓的阴谋,嘴角弧度不一地扬起,那是愤懑后的宣泄。
她感觉到了,这场仙道大会,会很漫长。
道奕原是要拉着李睢清一道离开的,可连个手也没捞着,他不满地瞪了一眼她,“睢清?”
“睢清稍后会自行回知雪庄,就不劳师叔费心了。”
她低着头呈上相贴的两手,高举过顶。
这是在拜别道奕。
道奕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虚空感。
他从前觉着李睢清该是一头温顺听话的狸猫,是从路边随意捡起、被人丢弃的那种。遇上了他,他便大发慈悲地给它套上抓绳,让它逃不出自己的束缚。
可在温室待得久了,又好吃好喝地供着养着,它早早变得高贵且不谙世事了。
那么,它怎么能在稍稍见到一点世界的色彩后,便心生向往,不顾一切了呢?
他是掌控着李睢清的人。
他不会允许她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
外边太过于危险,李睢清只能在他划分的区域下活动。其它,哪儿也不准去。
离开安客轩的最后一眼,道奕眼里的阴郁几乎要从中溢出。
而李睢清却选择视而不见。
她拉起苡鸢温热的手,慢慢地,十指相扣,贴着苡鸢的臂膀,两人缓缓进了昏黄的小屋。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洋洋洒洒地去。
四周又静了下来。
安客轩本就是几百幢独立而起的石屋堆砌出的,彼此间虽互相挨着,却都互不相通,唯一与彼邻的房屋构起桥梁的,仅仅只是洒落在雪地上暖黄的灯光,从纸糊的窗几中破势打下,在落地一瞬交融。
虽称作小屋,可里边却是一应俱全。
明净的小厅堂,木桌居中,四张长凳对应着桌前的每一面,屋中四角各摆着一盏烛火,微光照耀在他们的背上,撒下一片暖意。
五人围坐于桌前,就着油灯相谈。
李睢清还是在为方才的事情自责:“抱歉,让你们见笑了。他本是冲着我来的,却无辜牵连了你们。”
宁骁忙上前打圆场:“唉呀,这事早都过去了不是吗?”
苡鸢也道:“事既已发生,就不要再在回忆中暗自伤神,况且,我们也不在意什么的。但,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
“你们衿浣派……平常会下山捉妖吗?”
李睢清的两条细眉不自觉地皱了皱,“那是自然。”
“那,你们可有专门的降妖之所?”
“当然有。”
“我问你,你见过弑风妖吗?”
一长串毫无根据的反问接连不断,李睢清虽然答得行云流水,自身却云里雾里的。
连续答了几个下来,她都摸不透苡鸢究竟想知道的是什么。
干脆单枪直入:“这弑风妖,可是与我们衿浣派有关?”
苡鸢毫不避讳:“对。”
“汀烛大殿外时,我感受到那妖气了。”
“汀烛大殿?这怎么可能?”
李睢清难免多了几分激动。
却叫宁骁和顾贺两人一头雾水。
完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