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晨早。
为了不吵醒身边人,司马念祖动作很轻地起了床。
他拆开了手上的绷带,伤已结疤,干涸的血迹像赤红的沙粘连。洗去血迹,这道新的疤痕显露,与另一道旧伤痕对应,更显得新。
而他的目光停在埋着窃听器的伤口上,懊恼于昨晚自己的迷失,居然放纵情感去支配,跟Kiki发生了关系。
关系更进一步。
然而,怎可靠近?迟早要离开的人,怎可拖上无辜者为注定的离别伤悲。
但……
司马念祖在离开时注视着Kiki安静的睡颜,后悔的情绪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
极,不舍。
决心未改,但遍布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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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次闲逛的时候,Kiki在疗养院游泳池旁边的仓库发现了一台三角钢琴,在看到钢琴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会弹。
顺从着内心的指引,她上前打开了琴盖……
自此,除了做护理帮忙之外,她又多了一件事去做,就是练琴。院长知道她会弹琴之后还给她找了不少琴谱,让她弹给老人们听。
Kiki欣然接受,她隐约记得,从前她也在做差不多的事,难道她从前是钢琴老师?她这么猜测着,却也不着急去追究。
她想追究的是,弹奏《月光》时候,萦绕在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部。
究竟是谁在跟自己四手联弹?又是祖嘛?她真的很想去确认。
然而又是过了很久,她都没再见他。
会寂寞是一定的,所以她花了更多的时间待在了仓库,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
弹到院长听到就想叹息,在司马念祖回来的时候拦住了人:“你既然回来了,不如去见下她,她一直在等你。”
司马念祖沉默了一阵才问:“她现在在哪?”
他想,就见一下,看见了就走。
仓库里没有开灯,因为黄色的灯光太过于刺眼,所以Kiki没有开,靠着一旁泳池的灯也足够。
所以,司马念祖看得到,没有光,影子的猖狂。泳池的水纹影荡上地板,又荡上钢琴,又荡在她的裙摆上手指间。
Kiki弹的那首歌他知道,是《圣母欢乐颂》。
她一定很熟练,甚至闭上了眼睛在弹,安详的表情,如此的圣洁。
司马念祖突然有了一种领悟:她,是从天降落的、被他窃取的圣母。
他迫不及待想要向她告解:求你宽恕,求你偏爱,求你……看见我。
不是别人,而是我。
本来想要看一眼就好了,可如今,他却站在了她的身边,惊动到她停下了弹奏。
“sorry。”司马念祖也像才惊醒一样。
Kiki看见他本来很开心,但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笑容也变浅:“你不开心啊?”
司马念祖摇了摇头,单膝跪上琴凳,屈身,唇抵上了Kiki的额头。
【罪人在向他的圣母告慰。】
然后,又吻上了她的唇,像一朵花悄声自己的寂寞。
【用着索取的方式。】
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她记住自己。
水纹仍幽幽地荡着,掩盖里面的漩涡。
-
养老院里,焦姣已经睡着了,而电视机里的剧情还在继续,沉郁的蓝色凝结在阿兰狄龙的眼睛里,当他凝视玛蕾莉的时候,那片蓝色却那么地纯真。
独行杀手遇上了钢琴师,注定要为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