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春
和瞬间落下的小雨,混合在一起,泥泞潮湿。
黑暗中,连恬埋在宁放的颈间,嘟囔道:“宁放,你爸爸去世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我一样难过呢?”
如果失去一个亲人,还可以安慰没关系,但两个亲人都没有了,她还剩下什么呢?
“难过,我也难过。”他摸了摸她的发顶,重复地说道。
连恬话题一转:“你可以回来吗?”
宁放无条件以她为重:“我回来,我会回来。”
“你可以就在青山镇吗?”
“好,我就在这里。”
“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越说到后面,连恬的要求越来越得寸进尺,但宁放仍然无条件答应。
“宁放……”连恬已经不知道还有谁值得依靠,她抱住他,无关爱情,更甚友情,像是亲情。
强忍着哭腔,她语调含糊不清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啊。”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宁放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会打扰到她。
“是吗?”
远距离的关系,长期不回的消息,两个月一封的信。
哪里,可以证明呢。
“是,一直是。”宁放的回答格外坚定。
“可你不回我消息,不理我。”
“是我的错。”
“我好难过的,可是……”
“……”
哭着哭着,她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大姨和大姨夫、表姐表姐夫都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帮忙下葬的工人。
昨夜下了场小范围的雨,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导致了这边的停电。
五点过,连恬走在棺材前,引领着方向,走向墓地。
雨还没停,但并不大,就这样飘在空中,落在脸颊上。
根本分不清楚是哭泣,还是雨滴。
这场蒙蒙细雨,一直持续到葬礼结束,送走了所有的人,连恬撑着黑伞,往临山宾馆的方向走。
脑海却完全放空,她努力不去回想所有和邱玉有关的事情。
学校的期末考试,她申请到下个学期再考。
青山市区的房子,长时间不住,可以考虑租出去。
再过一年,她就要去参与实习,不知道会被分到哪里。
……
今年,就在青山镇过年吧。
想到这里,连恬脚步停住,回头看着跟了自己一路的某人:“宁放,你工作还忙不忙,要不要就在这里过年。”
细细想起来,也没有多久就要过年了。
“好。”他笑起来,一如当年,“我们还去放烟花。”
连恬忍不住想。
上次和他放烟花是多久呢?
好像是零八年。
-
回到宾馆,宁放睡在阁楼上。
他是不放心连恬自己一个人睡觉,然而没想到的是,连恬在阁楼也铺了层薄薄的毛毯,就睡在宁放的旁边。
直到过年的那段时间,连恬都是和宁放睡在一个地上的,临山宾馆的房间那么多,却没有谁主动改变这种现状。
失去邱玉的连恬,又重逢了宁放的连恬,变得极其没有安全感。
她甚至有时候在睡着时,会无意识的流出眼泪,再在下一秒被惊醒。
宁放的任务就是,拍着她哄她入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除夕当天。
两人都不是会做饭的人,但过年还是需要热闹氛围,所以连恬就喊上宁放去菜市场,一起买肉馅回来包饺子。
做大菜很难,但包饺子看上去挺简单的。
到时候再去旁边的餐馆买两份菜回来就行。
过年不注重吃什么,重要的是和谁一起。
两人把饺子馅弄好,端到客厅的茶几上,一边是肉馅,另一边是铺开的饺子皮。连恬笨拙地把肉馅舀到饺子皮上面,把边边认真地缝合上。
宁放也在一边动手,他手指比连恬更长,但用起来却没有连恬那样灵活。
“诶,你看看我这个。”连恬自认为捏到一个有史以来最好的饺子,正要递给宁放。
铃声响起,打破两人间的对话。
如果不是那个电话响起,连恬都没发现他有两部手机。
连恬递过去的动作一顿,看见他的模样有些隐晦暗沉。
随即,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接个电话。”
其实他完全可以就在这里接电话,但他还是走到了楼梯间,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沉,根本听不见是什么。
下意识的,连恬想,自己好像是耽误到了他的工作。
从世界末日到新年除夕,时间很久了啊。
她不应该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