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春
晚上的时候,连恬和宁放坐在茶几边的矮凳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
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她举起可乐,和他碰了个杯。
“宁放。”可乐咽下,气泡感在舌尖绽开,她放下杯子,“你如果很忙的话,就赶紧回去吧。”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消化她说的话。
“没事的。”连恬继续说道,“再过段时间,元宵节结束,我也要回学校的。”
“……”
见对方还是没有回应,连恬半开玩笑道:“到时候我可没有办法照顾你哦。”
宁放敛了敛眉眼,差点失笑:“你照顾我?”
“……嗯。”
“好。”他点头同意,“我也元宵节走,到时候……”
“?”
他尾音拖长,停顿的时间太久,连恬不由地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看向他。
“到时候,我送你去京北吧。”说出这句话的一刻,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啊,到时候我还能领着你一起去逛逛。”连恬的话里含着笑,“到时候我们还能去看升旗……”
-
到了元宵节的前一天,连恬在房间里清点着行李,书桌上还放着两张在火车站买到的青山镇到京北市的火车票。
卧铺。
最后把行李看完,她把行李箱拉上,密码改了个遍。
实在是害怕有东西落在家里,现在不同以前,已经不会再有人在青山等着她,也不会有人一边说她冒冒失失一边又把东西邮寄过来。
未来的一切都要靠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上了火车。
两张下铺的票,让他们的路途不会很痛苦,然而人来人往的走路、嗑瓜子、聊天、粗鲁的大笑声都是没办法忽略的。
窗外的阳光不断掠过,明暗交错,连恬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想要再睡个回笼觉。
宁放见状,蹲在她的床边,像这段时间这样,他轻轻地给她拍着背。
如果条件允许,连恬觉得他甚至会在这儿给她唱摇篮曲。
在家里的时候,宁放这样拍着她还行,但现在是外面,连恬总觉得这样,显得她特别智障。
好像她去京北不是上大学,而是去找个大医院治病似的。
她猝不及防地伸出手臂,想要将他推开些,随之而来的“不要拍我啦”还没说出口,就顿在了嘴边。
火车上的暖气很足,现在的宁放没有穿上外套,里面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单衣。连恬一个没注意,直接摸到了最里面。
指尖触及皮肤,很暖和。他的皮肤质感介于光滑和粗糙间,让连恬没有特别大的感觉,如果没有那一条触觉明显,深长崎岖的疤痕,那她会第一时间把手指收回来。
下一秒,连恬翻身而起,她极其确定刚刚不是自己的错觉。
火车上的白色棉被从脑袋上被掀开,滑落到大腿处,连恬起来,不管不顾地掀开宁放的单衣。
已经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
她震惊有余,不忘保持冷静地问:“你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大一个伤口?”
是什么时候的呢?
连恬也不确定。
自从上了高中,她就和宁放接触的很少,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零七年的时候,他没有这条疤痕。
所以是在外面的时候有的。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问了一句,她一直没有问过的问题:“你在做什么呢?”
做什么。
会有这样的伤痕。
她不好过,他也在颤抖。
片刻,他把她的手指归位,自己的单衣拉了下来。
疤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线:“别问,睡觉吧。”
-
等到连恬再醒来,窗外已经是黑色。
宁放就睡在她的对铺,睡着的模样很安静。
眉间锋利,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上帝把他的模样雕刻得恰到好处,他却在睡梦中皱起眉头。
正当连恬想离开去上厕所的时候,就听见电话铃声响起。
是宁放的另一部手机。
她正想喊他,就看见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你电话……”
“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太热的原因,连恬瞥见他的额间,渗出了一些汗液。
看来,是工作很忙。
连恬去上了厕所回来,开始忙碌。
火车铛啷作响,她也饿得响。两人上车前在车站附近买了些零食,现在还没吃,连恬找了两碗泡面,想要把晚饭就这样将就了。
明天就到京北,那个时候她可以领着宁放去吃点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