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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甸站在琴的外侧,用指尖轻轻触碰它的徽位:“小霰,可想好以何曲入梦?”
松雪坐在案前,回想着此前模仿繁机所弹的那一曲,想来这就是那首《云归月》,是银珠被吴明泽掠夺的心血。
“师父,我想好了。”松雪拿定主意,“那夜我们在长街尽头听繁机姑娘弹奏的那曲,一定是银珠的作品。”
“好,”芳甸颔首,“如此,便凭借此曲入银珠之梦罢。”
松雪目光坚定,朝他点了一下头,起手间,乐曲已从她之间流出。
松雪一边弹,一边将目光落在芳甸手上,芳甸适时同她对视一眼,松雪读懂了他的眼神,立即将方才芳甸的动作融入自己的演奏技法中。同一段旋律,以芳甸教给她的技法奏出,便是九曲一梦的第一式。
随着旋律起伏,芳甸轻声念出一段口诀——
“九曲入梦,一曲一动,一动一念,一念一心,一心一梦,一梦一境,一境一幻,一幻一真,一真一溯——”
松雪亦在心中默捻——
九曲入梦,一曲一动,一动一念,一念一心,一心一梦,一梦一境,一境一幻,一幻一真,一真一溯——
一曲尽,回神时,芳甸的身影已消失在松雪眼前。
“师父?”松雪在识海中唤道,“成了么?”
未得到芳甸回应,松雪瞬间紧张起来,却蓦地发现自己置身于某个富丽堂皇的大殿上,手上正在弹奏这曲《云归月》。
松雪回过神来,手上动作方才未受任何影响,琴音稳稳流出。她定睛一看,看见一双陌生的手,弹琴之人并不是她,而是个男人。
松雪暗叹:看来不仅是芳甸进入别人琴中,她的灵识也可以随之进入抚琴人的意识。
可琴主不应该是银珠吗?难道她附身这人,竟是……
松雪四处打量,大殿之内人并不多,她一眼便看见了身居高堂之上的一位妇人。
一眼望去,此女雍容华贵、仪态端庄,微扬的眼眸、略勾起的嘴角透露出些微赞许之意。
乐声停,她居高临下地冲抚琴人道:“三郎,做得不错。”
“姑母谬赞!”吴明泽恭敬道。
此话一出,松雪心中已有答案——被她附灵之人果然是吴明泽,而堂上之人,不出所料的话——
是当朝吴皇后。
“三月后万寿节,你要好好表现,”吴皇后用慈爱将命令包裹在看向吴明泽的眼神中,“可得拿出一样真正的好东西来。”
“是——”松雪感受到了吴明泽内心深处的心虚,“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轻笑一声,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你是我吴家侄儿,还是该称本宫为姑母的。”
吴明泽赔笑称是。
吴皇后又道,“大郎如今在兵部跟着童大人做事,二郎明年得去参加秋闱,如今只有三郎你才能得空多进宫陪陪我这个姑母了。难得陛下对你青眼有加,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侄儿别无所长,只这一样能替姑母分忧,定当全力以赴!”吴明泽拜了又拜,松雪附灵在他体内被牵连卑躬屈膝,简直想把他给打折了来。松雪下意识反抗,却发现无济于事——这已是发生过的事情,任何人都无力更改。
“嗯,”吴皇后点头,“陛下近来心情不佳,你若是能哄得陛下高兴,便是替本宫分忧了。”
......
松雪随吴明泽出了宫,一路上见识到了宫城巍峨——金碧辉煌紫气腾,雕栏玉砌千重门。
说来也不知能否算得上遗憾,她前世为故国大焱打了一辈子的仗,却始终未得机会走入过一次宫门,如今却终是在后代景朝亲眼所见,自己曾以死战相守的,除了百姓,还有这样一个充斥着皇权富贵的地方。
松雪很排斥去回忆前世之事,转头想了芳甸。
我师父哪儿去了?她想,自从方才附灵到吴明泽体内,她就与芳甸失去了感应。
吴明泽出宫后来到了一个松雪并不陌生的地方,是银珠曾经在教坊司居住过的屋子。
吴明泽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松雪能感受到他此刻正尖着耳朵听屋内银珠所奏的曲子,这是一首松雪从未听过的曲子,据吴明泽的反应,松雪断定他也是头回听。
而且还听得又惊又喜。
吴明泽一时有些忘神,不小心推动房门,发出“嘎吱”一声响。
“谁在外面?”银珠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松雪感应到了芳甸的存在。
松雪立即在识海中道:“师父,可是在此处?”
松雪耳边安静得只剩下银珠和吴明泽的呼吸声,芳甸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可她的的确确是在此处感知到了芳甸的气息。
“是我。”吴明泽见已被发现,也不装模作样了,索性推开门道,“这首曲子不错,是新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