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终害己
中欢喜还是一如初见。未因封直之态,而消退半分。
“封兄瞧我这样子,可还能再行移步?”褚行一再声咳出,声音再虚弱几分,倒是不像故意扯谎之意。
“那便请褚公子好生将养着,封直先行一步。”
不等褚行一再声挽留,对面一道漠声便将他堵了回去。
“封兄这是……”
“若再声阻拦,褚公子应当知晓后果如何?”封直不留一丝情面,沉声威胁。平静漠声极为刺骨,幽幽之下仿佛蕴藏着欲冲开的杀意。
褚行一也不是傻子。周遭气氛如何,他自是能够清楚感知。
既然封直现于此地,此下……也不着急。想通之后,他也不再多做纠缠。足下看似慢慢蹒履间,竟也在片刻中便消失于百味楼中。
姜桐以为二人会再次动起手,没想到那人如此听话,真就退下了。
眼中不得见,耳边不得闻。
入目四下,也仅只剩下伍老三微微哀切之声。
“恰逢故人一见,理应举眉庆喜。封公子此举又是何意?莫不是身旁多了我这个累赘,故而才有此言?”
姜桐慢慢上前,探声道:“封公子大可不必如此顾虑,你手段这般了得,哪里有路……可供我寻?”
“这些,不劳姜娘子费心。”封直微微侧眼,正告道:“暮色早已垂下,姜娘子勿要忘了时辰。”
“早该结束,这不是等着封公子吗?”姜桐浅声无奈,她抬手指了指前处因打斗而留下的残乱局面。
“看来封公子‘故友’未完,一时半会儿想是也不得闲。”
凭空而上的哀呼声,随着几道一瘸一拐的身影,焦急地往他们这边凑来。不等封直开口,姜桐自顾转身,调头慢慢往后退去。
封直才刚化解开的眉头,在听得空中奔来的呼声时,一瞬又沉拧下。眼见着孙县丞战战栗栗,还是凑了上来。
“……使君!您可有受伤?这贼子竟如此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众行刺,简直视我大梁国法如无物。请使君放心,今日便是掘地三尺,卑职也要将那贼人缉拿在案。这一干人等,凡是有牵扯之人,定不轻饶!”
孙县丞满口激昂愤愤之词,口中飞沫纵横三尺之外。面上惶恐不已,若不是体力透支,怕是还要再诚切言上三百回合。
封直锁紧眉头,耳边聒噪之音,犹比方才更甚。原本便冷沉的脸色,此时看起来更为难惹。
孙县丞喉间咕噜吞咽下一口,躬下的身子不敢再有半点挪动。
此刻他心中的悔恨,真是比之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早早知晓门前出了那趟子混乱事,便不该再上百味楼,何苦又淌了这混水!
“使君,这楼中现下已不安全。还请使君速速离开,下官早已备好歇脚之处。”孙县丞硬撑着头皮,鼓起声音。
“这些小事,孙县丞无需操心。”封直不留情面,严声道:“当下要务,孙县丞须记将东西备好,明日卯时一刻,自会有人来取。”
封直清声道出,落入了在场之人的耳中。孙县丞埋头只管连连应下,口中再无其它推脱假言之词。
“使君尽可放心,下官今夜便是彻宿不眠,也当会将籍帐整理出来。”孙县丞硬声保证。可心下却是一片哭凄凄,除此应下之外,他别无选择。
封直侧身往后瞟去一眼,见人还算安分,便也咽下刺声。两手轻甩,转身即离,端看一副潇洒之态。
姜桐驻足,低头一阵浅思。面容冷静,并未因孙县丞之言而有所波动。
“娘子……”识冬在旁轻声提醒。
姜桐恍然醒神,弯起眉眼。笑声拖言间,调头往房内瞥去了两眼。伍老三与其手下失去意识,张口喃喃只剩哀哀呼呼。
断木飞屑飘落满地,落在姜桐目中,却有一道粗褐格外惹眼。她不动声色,往里近了几步。
伍老三蜷缩在地,衣衫破烂。身上挂着瓶瓶罐罐淬然破裂,一道青,一道白。唯有几包锦袋零散存下。
褐色点点漫出,细看之下犹为怪异。
姜桐慢慢绕了一圈,停在伍老三身旁。啧啧可惜两声,拂开双袖,在探下之时,一并将袋子卷回手中。
施施然下,一切如常。姜桐不作停留,转身即离。识冬眼中虽有迷惑,但这又并未有何异常之举,遂也不曾多想。
徒然间,一刻前还弥漫着峙意的小楼廊外,只剩下一片僵死之意。
孙县丞目光似呆滞般,昏黄眼中茫茫无所落处。姜桐足下踏过“嘎吱”几声,才将他猛然唤醒。轰然般忙忙碌碌,又连声吱吱使唤人去。
至于伍老三和与他并谋的一干人等结果是如何,自始至终,都无人正眼在意过。
只是经此这一遭,他怕也难再蹦跶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