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贤后
如裴宛所愿,祝院判留了下来,应允了陈太后,待自己的幼子成才,再行归田,陈太后感动不已,竟动情至老泪纵横,当即把她那珍藏了多年的宝贝簪子寻来赏赐给了裴宛。
裴宛望着铜镜中满是珠光宝气的簪子,恍惚想起前世它是在嫡妹裴宓诞下龙凤双生,封宸妃之时,被陈太后亲自为她插到发髻上,荣耀万千。
如今这簪子给了裴宛,届时裴宓诞子,不知陈太后又要拿什么赏她呢。裴宛如此想着,抬手抚了一把簪身,端坐于上,等着妃嫔的晨昏定省。
韩延贞遭禁足,素日里便也只有江明暧前来,回回都准时得紧,便是身子不适也每每强忍着。
“妹妹身子单薄,既是染了风寒,便在宫中多多休养吧,不必来凤藻宫晨昏定省了。”裴宛瞧着江明暧咳得面泛潮红,不由担忧唤她身边侍女,“红泥,快扶你家婕妤回宫去吧。”
江明暧摆摆手示意红泥退下,引帕咳了几声道:“娘娘体恤,妾感怀不已。可娘娘方禁足了韩延贞,便免了妾的晨昏定省,难保不会有人说闲话,妾还是日日都来的好。”
江明暧说着话又咳两声,裴宛忙示意向荣奉茶,江明暧接茶饮过,稍稍平复后道:“韩延贞虽不着调,十句话里有九句不入耳,但总有一句是对的,娘娘一味宽仁,只会纵得人愈加猖狂。”
裴宛摇头,接了口道:“若是本性猖狂,便是再行约束,也难改正。可妹妹自入府以来,循规守礼,处处谨慎,只怕惹来闲话,倒被这名声二字给辖制住了,其实若论起才貌,妹妹并不比韩婕妤差在何处。”
裴宛心知江明暧入府那时自己正与郑逸情浓,江明暧也素来不肯相争,反处处避宠,久而久之,郑逸倒也对她没了兴致,故而东宫虽有妾室,裴宛的日子倒与先前无差。
“我知道,妹妹是为了我。”江明暧为她所做的,裴宛心知肚明,可前世今生,像这般宣之于口,倒是头一遭。
江明暧本非心有藏私之辈,见裴宛坦诚,一时也便将满腔肺腑之言道出,“妾入府时,府里唯妾与娘娘,那时妾见陛下与娘娘夫妻情笃,只觉情深似海,大抵如此,能有缘得见,便是叫妾一生寂寂,也是无憾了。”
“只是男女之情,由诗经起,似乎至今也无甚变化。”江明暧言罢,似乎也觉在此句失言,遂不再多话,略坐了坐,便起身行礼告退,只留裴宛怔怔不得解。
闲暇时,裴宛复将诗经寻来,耐心翻看一遍,终是停在了那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顾自默默良久,裴宛忽想明白了,缘何偏是自己重生了,而非旁人。
韩延贞通透,一心为恩宠,该享受的都享受了,终归无甚遗憾。江明暧通透,无心宠爱,一开始便不曾抱有依恋期许,无论结局如何,自然也不会为情伤怀。反倒是她裴宛,非至重活一遭,才终于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何其愚蠢,何其可悲。
“银筝近来如何?”裴宛合上手中诗经的书页,转首向近旁的向荣问道。
向荣上前半步,淡然笑道:“银筝手巧伶俐,上手极快,倒也无需再多教她什么。”
“是吗?”裴宛停下手里的动作,吩咐向荣道:“那将她调到殿内侍奉吧。”
锦钏立时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可向荣却十分平静,也不曾质疑什么,道了句是,旋即离去。
向荣前脚一走,后脚锦钏就凑了上来不满道:“娘娘,那银筝是韩婕妤的人,您怕她受欺负,将她要来凤藻宫便算了,还要令她来内殿侍奉,若是她心思不正,那可怎么好呀,奴婢真是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裴宛抬首笑望锦钏,似乎是有意逗她一逗道:“银筝被韩延贞那般羞辱,我却待她亲厚,不是更显我宽仁吗?”
裴宛自来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查遍了银筝背景来历,知她出身清白,在宫中人缘亦是不错,家中无甚亲眷可为韩延贞辖制,便想着若是能留为己用也是极好的。
“况且,韩延贞一月禁足之期就要到了,终归要来晨昏定省的,届时也该叫银筝见见旧主。”
这银筝便是那日韩延贞大闹凤藻宫时挨打的婢女,当日便被裴宛要来了凤藻宫服侍,表面上,是怕韩延贞迁怒于她,实则也存着想用她给自己添几分仁德贤良的名声这般心思,自然,后宫众人越觉得她裴宛贤德,也就会越觉得韩延贞刻薄。
裴宛既被困在了这贤后的圈子里,少不得要处处维护好自己的声誉,这唾手可得的好名声,她又怎能放弃。
而被禁足了一个月的韩延贞显然端庄了几分,往日那张扬气性收敛了不少,晨昏定省亦知晓须得按时前来,对裴宛的态度更是恭敬有加。
然韩延贞落座后抬眼一瞧,见银筝在内殿侍奉,心中登时老大不乐意,不由嗤之以鼻。
“娘娘,莫怪妾多嘴,银筝这丫头可不是个伶俐的,实在不宜在娘娘身边侍奉。出了差错,给娘娘惹出好歹来,她可担待不起。”
裴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