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人

已种下了夫妻疏远之因。她重生而来，还未查清真相，若再因此子闹得夫妻生分，岂不得不偿失。

裴宛心中了然此念，便再不想牵涉进这子嗣之事了。那除却自己，又不能交给韩延贞，便唯有一个人选了。可那厢江明暧方听裴宛说了个开头，便给打了回来。

“陛下的性子，娘娘也清楚，便是傅才人那孩子他许了给谁，最后也是不舍母子分离要讨回去的，于我不过镜花水月一场，何苦如此？”

江明暧倒是看得通透，一语道破裴宛前世吃过亏方才看透的天机。

裴宛垂首笑笑，“妹妹所言又何尝不是我的心思，只是除却傅妹妹，陛下后宫也仅咱们三人。若这孩子给了我，皇后所养，怎好讨回，陛下必有顾虑，妹妹若再推辞，岂不是要落到。。。”

江明暧心领神会，柳眉一竖，面上露出几分嫌恶之色，“她岂能真心待旁人的孩子？”

裴宛见江明暧态度已变，遂笑道：“妹妹宅心仁厚，知书达理，孩子跟了妹妹，才是福气。”

“我也不会叫妹妹白趟一遭浑水，待妹妹接回孩子，我便为妹妹请封贵嫔。”裴宛如是续言劝道。

江明暧叹一口气道：“娘娘知道，妾从不在意恩宠位份，何必以此相劝”

裴宛面色如常，似是早已猜到江明暧会有如此言语，同样轻叹一口气，“妹妹为人，我素来明白，可这权势地位若德行出众者相让，那德不配位者，便要平步青云了。”

裴宛语罢稍顿，面上带笑，温言调侃道：“妹妹不为自己，也当是为我等凡俗谋一口喘息之机，应下此事吧。”

江明暧默默良久，只定定望着裴宛，半晌道，“此事妾应了，皆听娘娘筹谋。”

裴宛道了声谢，寒暄几句，便欲辞行。

“此事若是旁人相劝，妾定会断然拒绝，明哲保身。” 江明暧此时悠悠开了口，语气平平，听不出意味。

裴宛不去猜其话中他意，只应道：“我明白，若有他法，我亦不想为难妹妹。”

江明暧目光忽得柔和，她本是清冷之人，此刻面上却添几分暖色，“与从前相较，娘娘变了，却又没变。”

裴宛不解道：“此话怎讲？”

“娘娘如今通透多了，凡事比妾看的明白。”江明暧笑意清浅，“只是娘娘贵为中宫，有所思，即所为便是，不必特来知会于妾。”

稍顿片刻，复又开口，眼波流转，言语中颇带了几分试探意味，“若妾拒绝呢，娘娘便不会如此做了吗？”

裴宛仍是有问必答，不假思索，“是，若你不愿，我再另想他法便是了。”

江明暧轻笑出声，似笑裴宛痴傻，“有城府之人又怎会如此行事。”

“我亦是思虑许久才想明白这些，算不得城府。”裴宛此言为真，若非重活一世，个中缘由，只怕她至死不明。

“为人处世，远小人，亲君子，妹妹待我如何，我心知肚明，自也要待妹妹以诚。”

“妾定不负娘娘之心。”江明暧默默良久，所答仍是这一句，便如她初次入府，向裴宛敬茶之时所说一般。

那时裴宛接了茶，扶她起身，向她道：“你入府后，我们姐妹相亲，我必然疼你让你，你只管安心。”

恍若隔世，江明暧初时避宠，郑逸如今待她亦只淡淡，可凭她若有心争宠，以她聪慧，想来也不逊色于韩延贞。

可她说，妾见陛下与娘娘夫妻情笃，只觉情深似海，大抵如此，能有缘得见，便是叫妾一生寂寂，也是无憾。

她不是生性清高，她是，为了我。

裴宛思虑明白此事时，已至凤藻宫门前，仰望门前梧桐繁盛，不似前世离去时已至萧索，她方才惊觉，如今当真已是隔世了。

前世之恨，她只能今世来报，那前世之情，亦须得她今世来偿。

裴宛忽得改了主意，嫡妹逼迫自己送回景元，无非是想着傅晚晴无甚依仗，论起母妃恩宠位份、家世眼界，景元都无法再与她的儿子景琛相争。

可她为何非要遂了嫡妹的意，景元，本可以得到两个母亲的疼爱，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今生不为自己，她也想为江明暧争一回。

裴宛心思一定，目光迥然，回身望向银筝，淡淡开口，交代道：“去尚食局吩咐一声，每日为傅才人添一碗燕窝粥补身，银钱便从凤藻宫支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