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梅玉
子往裴宛处靠近了些,裴宛近乎本能,只想躲避,到底忍下。
“阿姐也想叫宓儿多留几日,可阿姐是皇后,若不遵宫规,又如何服众呢?”裴宛佯装不懂,轻拍着裴宓后背,不接裴宓这话茬。
这比跟郑逸面前作戏难多了,裴宛暗自想,往后裴宓进了宫,作戏的时候比这会子多多了,这有城府之人,可真不好做。
如是略坐片刻,便到了母女二人出宫的时辰,裴宛令向荣送了她二人离宫,自己则卧到了美人榻上,揉了揉哭累的眼睛,欲小憩一会儿。
独留银筝一人于殿内侍奉,见裴宛假寐,虽有话说,却是欲言又止,倒也一时静默。
“我叫你跟着宓儿出去,可有什么事要回?”裴宛揉了揉眉间,睁了眼睛向银筝问道。
“回娘娘话,二小姐言行纯直大方,便是面对全贵嫔也是不卑不亢,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只是。。。”银筝略一顿,下拜行礼。
“娘娘未命自府邸带来的锦钏与向荣,而让奴婢跟随二小姐,奴婢斗胆猜测,娘娘定是有所思虑,故而奴婢若有察觉不妥之处,也应如实回禀娘娘,决不藏私,若有冒犯之处,便请娘娘即行处置。”
裴宛闻言,笑意柔和,亲扶起银筝,柔声道:“你既灵慧,更兼忠心,你回禀我乃是为我好,我又处置你什么呢。”
银筝得了允诺,方才施施然起身,垂首回话道:“全贵嫔问话期间,偶然提及一句奴婢的来历,道奴婢身侍二主,却得娘娘垂爱,侍奉二小姐,需得感念娘娘恩德。”
“奴婢自然时时感念娘娘恩德。可全贵嫔走后,二小姐却同奴婢道,全贵嫔张扬跋扈,你侍奉于她身边定然难受,道奴婢辛苦。”
“奴婢只觉奇怪,全贵嫔虽道奴婢身侍二主,却并未言明奴婢先前乃是侍奉全贵嫔身侧。二小姐既是头回进宫,怎能那般笃定奴婢的来历。”
银筝一直垂首低眉,不敢抬眼,裴宛闻言默默良久,蓦地发出一声冷笑,“自然是因为有人向她通风报信。”
主仆二人方说至此,还未商议出个对策,便听得外间通传,道是祝千行带着新熬制的汤药来了,裴宛忙起身坐正,叫银筝传了人进来。
“小祝大人勤勉,今晨已来请过脉,为这汤药又叫你辛苦一趟。”
“臣份内之事,娘娘言重了。”祝千行客套话说得不错,眼睛却始终戒备地盯着银筝,接口道:“往常皆是锦钏姑娘为娘娘取药,臣换了药方,尚有几句须得嘱咐于她,娘娘不若请锦钏姑娘前来侍奉汤药吧。”
裴宛闻言略一沉吟,知祝千行心性谨慎,想来是信不过银筝这新来之人,便也应允,挥挥手示意,叫银筝换锦钏前来。
“我瞧你是有话要说,当下无人,你为何而来,直言便是。”裴宛见银筝合门而去,遂低声问道。
祝千行四下环顾,见无甚异样,方松一口气问道:“孟夫人入宫,可曾留下什么物件予娘娘?”
裴宛摇头道:“并未留下什么,只是说了会子话,怪累得。”锦钏入内,为裴宛摆正了坐垫,便立在一旁为裴宛捏肩。
“娘娘这玉镯。。。”祝千行双目直盯着裴宛腕间的梅花玉镯,那是用上等的汝阳梅花玉石雕琢而成,底色墨黑,散见梅花,玉质细腻,但同寻常宫妃所喜的清润之感大为不同,显得既是端庄又颇为雅致。
“这镯子是我自少时便戴着得了,只是在宫里不常戴,这回是母亲与妹妹入宫,为着见她们才戴上的。”裴宛缓缓取下腕上玉镯,锦钏垫着帕子递给了祝千行。
“这梅花玉,可是有何不妥?”裴宛倏忽紧张起来,这镯子她戴了多年,若是有损身子,岂不是受害多年,也许自己难以受孕便是因为这对镯子。
片刻之间,裴宛思绪万千,面上的忧虑恐慌藏也藏不住,而祝千行反复摆弄了这对玉镯一番后,只是轻笑一声,奉还裴宛。
“娘娘勿要担忧,这梅花玉质地温润,暑而不热,寒而不凉,娘娘戴着,不仅无害,反而有益。”祝千行见裴宛登时松一口气,显然是作了真,半分情绪藏不住,不免笑意更深,“臣只是少在宫中见人佩戴梅花玉,方才有此一问罢了。”
裴宛悬着的心一时落下,方心绪宁定,答祝千行的话,“这是我及笄前,母亲给我与妹妹的礼物,一对和田白玉镯,再一对便是这梅花玉镯。母亲道是我及笄之礼,叫我先选。”
裴宛面上不自觉浮上一丝苦笑,裴宓年少自己三岁,自己的及笄礼,裴宓却也有一份,如此看来,孟氏能有多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妹妹素来爱白玉,所以我便选了这对梅花玉镯,戴的时日久了,倒也越来越喜欢了。”裴宛由着锦钏替自己戴上那对梅花玉镯,轻抚两下,神情似是回忆又似是释怀,半晌开口问道:“听你的意思,你也喜欢这梅花玉?”
祝千行略一怔愣,随即点头道:“确是如此,爱翡翠白玉者,寻常可见,爱梅玉之同好,臣却只识得娘娘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