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梅玉

一时间殿内伺候之人多半跟了出去，裴宛只留下向荣、锦钏这些自裴府带出来的贴身侍女留内侍奉，孟氏方才稍稍放松，不再满口里客套寒暄。

“陛下待娘娘可还好？”孟氏开口虽是问句，却早似心有答案般笃定。

裴宛笑答道：“自然是极好的。”

“宫中的诸位贵人与娘娘可还和睦？”孟氏仿佛早已料到裴宛会如此作答，悠然饮一口茶续问。

“自然和睦的，傅妹妹性子安恬温和，江妹妹与女儿素来亲厚。韩妹妹虽性子要强些，女儿多多忍让，也就是了。母亲不必忧心。”裴宛状似无意答道。

“娘娘在家中便是一等一的好性儿，最会周全旁人。臣妇只恐娘娘委屈自己罢了。”孟氏叹息一声，一副真心为裴宛忧虑的模样，接口道：“宫中不比家中，贵人们虽得娘娘称一句姐妹，可心底未必就肯视娘娘作亲姐妹，娘娘纯善，若为人利用，受骗受害，臣妇如何能不忧心。”

“世上唯有至亲才会真心盼娘娘舒心遂意，旁人终归不会。”孟氏言辞恳切，便是在裴宛听来也不由心生动容。

“娘娘的亲姐妹，也唯有宓儿一人。”

若不知晓送子汤真相，这番话裴宛听来定是要感动落泪的，只是送子汤在前，裴宛实在无法相信，如今说着贴心话的母亲，会是害自己难产而亡的元凶。

“母亲。”裴宛只装作懵然无知，边是垂泪边是应承，“宛儿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娘娘如今尚无子嗣傍身，若无人帮衬着，莫说臣妇，便是国公也是难以安心的。”孟氏引帕拭泪，一言一行，尽是爱女之情。

“故而国公与臣妇商议，宓儿如今也已长大，来年选秀，便让宓儿参选入宫，与娘娘也好有个照应。”

裴宛心下一沉，思及裴宓前世惨状，犹疑问道：“宓儿心性单纯，入了宫来，于她当真是好事吗？”

前世裴宛深受母女姐妹之情所感，虽则不愿与裴宓共侍一夫，却也无法开口反驳，只连连应是，然今世至此，裴宛却少不得要试探一番。

裴宓既算再单纯，与孟氏也是真正的母女连心，孟氏既敢害她难产，裴宓又怎会真心入宫来助她呢？

“娘娘与宓儿姐妹同心，在宫中相互扶持，总好过娘娘孤身一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孟氏仍是恳切，由不得裴宛不信。

“那，宓儿的意思呢？以她家世才貌，便是世家公子中的翘楚也足相配，安稳一世，岂不更好？”

“有娘娘庇护，宓儿要许什么样的好人家自然也都不是难事，可她心中挂念娘娘，亦是一心想着入宫护着娘娘的。”

如今真相未明，裴宛尚无意与孟氏撕破脸皮，心下暗自思量，若是父母意决，只怕她也阻不了裴宓参选，少不得还是要裴宓入宫，一切照旧，自己循序渐进，查明真情。

这个主意一打定，裴宛便也不再深劝，唯恐孟氏起疑，眉眼一垂，声亦哽咽，“我竟不想宓儿这般护我。”裴宛在郑逸面前扮惯了柔弱，此刻的眼泪也是一时之间便已落下，显得分外真情实感。

孟氏见裴宛落泪，一面劝慰一面垂泪，说话间，裴宓便自外间归来，二人方才止住。

裴宓见内中气氛尴尬，便也率先开口缓和，“阿姐，我方才在外头碰到了全贵嫔。”

这话一出，把裴宛惊出一身汗，忙问道：“没出什么事情吧？”

裴宓晃晃脑袋，左右打量着内中里里外外站着的仆婢，摇头道：“也没什么。”

裴宛会意，挥挥手令仆婢退出殿内，裴宓方才活泛起来，站直身子，口里笑道：“阿姐莫要担心，宓儿不曾见罪于全贵嫔，不过略寒暄几句罢了。”

裴宓言罢轻抬下颌，学着韩延贞模样，眼睛一垂，在殿内踱步，“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可真是俊得很呀。”

神态形貌，甚至是韩延贞那股子傲气劲儿，都被裴宓学了个十足十，引得殿中众人都忍不住笑，裴宛接口问道：“那宓儿是如何回的？”

裴宓脚步一转，面上虽仍有笑意，却登时换了一副恭敬神态，向裴宛行了个礼道：“臣女蒲柳之姿，岂敢承全贵嫔谬赞，贵嫔方是国色天香呀。”

“二小姐真是一张巧嘴，说出话来便叫人舒心。”韩延贞虽被裴宛的恭顺讨好哄得十分受用，面上笑意更浓，接口道：“有二小姐陪伴，皇后娘娘想来开心得紧，二小姐不如在宫里多住些时日？”

裴宓神色略显拘谨，面上笑意亦有些尴尬，“全贵嫔说笑了，皇后娘娘有贵嫔相伴，必不寂寞，臣女莽撞，只怕给娘娘惹祸呢。”

言及此处时，裴宓眉头一皱，嘴巴撅起，不满道：“可真是将我吓得不轻，她分明是邀我留宫，那眼神，却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话音刚落，裴宓便起身往裴宛近旁走去，立于裴宛一侧，目光半是灼灼半是怯，柔声开了口道：“若我能留在阿姐身边，时时护着阿姐就好了。”说着话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