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愿
“我有件事托付小祝大人,如若事成,我寻块上好的梅花玉赠你。”
祝千行不忙应允,反是模棱两可答道:“娘娘还是先说所为何事,臣虽爱玉,却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裴宛见祝千行犹豫,心中暗自猜测他是疑心自己要利用他去害人,摇头苦笑道:“傅贵人诞子劳累,兼心绪不佳,身子愈加孱弱了,原她身边的许太医,需侍奉他病重的母亲,已告了长假,如今不过是各太医轮流去给她请脉。我实在放心不下,又没什么可托付之人,只能请你多加看顾一些。”
祝千行沉吟片刻,点头笑道:“娘娘仁善,臣心敬服,只是臣受命于陛下太后,只侍奉娘娘一人,无权自行其是,前去看顾傅贵人。若娘娘实在担忧,可常往宜春陪伴,届时再召臣请脉便是。”
裴宛点头称是,接口道了句还是小祝大人思虑周全。方展笑颜,便又为愁绪所扰,这一世裴宛并未将宫权相让,六宫诸事皆落在裴宛一人身上,虽有江明暧处处襄助,可她身子本就柔弱,到底有几分力不从心。故而前世的未解之谜尚且无暇思量,便有今世的无数琐事占尽了裴宛的思绪。
将傅晚晴托付祝千行也实属无奈之举,因前世记忆里,傅晚晴诞下皇子后不过旬月,便再度有孕,此番有孕令傅晚晴受尽磨折,元气大伤,再不能诞育子嗣,也自然就此失宠。
被掠入宫,她心中苦痛,已然足够可怜了,裴宛怎能坐视不管,不过是想略尽绵力,又恐自己是慷他人之慨,叫祝千行为难,故而始终是一桩心事,直至今日忽觉祝千行颇有几分知己之感,方将此事道出。
果真至三月间,傅晚晴再度有了身孕,更给裴宛本就柔弱的肩上又添了一副担子。
“傅贵人的身孕,算起来是刚出了月便就有了,不会伤身子吧?” 裴宛命锦钏为祝千行添了一盏茶,便就留了他于凤藻宫稍坐片刻。
祝千行倒不急着饮茶,不假思索开口答道:“有孕本就会伤身。”言罢神情冷冷,只垂首望着手中茶盏。
倒是十足的实话,裴宛也不接言往下问去,只觉好生奇怪,似乎每次提及有孕诞子,祝千行似总是态度冷淡,不愿多言。
待茶水稍凉几分,祝千行方浅尝一口,接口道:“如今傅贵人已得陛下亲指了孙太医看顾,娘娘有心,召孙太医问问即可。”
裴宛见他不愿多言,便也自觉不再多问,只顺从其意,点了点头。
“待娘娘身子好些,常去陪伴傅贵人叙话,多多开解些吧。”祝千行搁下手中茶盏,见裴宛面无表情,神色落寞,复又接口而言, “有孕固然伤身,可傅贵人忧思难解才是险中之险。”言罢行礼告退,留裴宛一人怔怔。
祝千行说得不错,傅晚晴此番有孕,心绪较先次有孕为韩延贞责罚时更为不稳,常日哭泣,一日至多睡上两个多时辰,吃了几多补药,却仍是毫无起色。
听侍奉她的孙太医回禀,傅晚晴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便是郑逸为她晋了嫔位,也未能为她添上半分喜色,每每前去探望都叫裴宛为她揪心不已。
“晚晴。” 裴宛但见傅晚晴青丝凌乱、双目通红、面上未施粉黛、眼下乌青,看着憔悴得紧,出言劝说道:“早膳也没用几口,身子如何受得住。碧菱,将粥热一热,再端上来。”
“娘娘别忙了。”傅晚晴攥住裴宛双手,一双眼瞳空洞无神,“任我自生自灭吧。”
裴宛一听话茬不对,恐她又说出些大逆不道之语,叫人听去,平白惹祸,便将侍女都遣退,只留下锦钏一人。
“怎么又说胡话了?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也该多为腹中孩子想想呀。”
傅晚晴身子倏忽一抖,攥着裴宛的手更紧了几分,“娘娘,我不想生孩子。”
她的声音低哑,却近乎声嘶力竭,似求救一般,“我不想被关在这里,生孩子。”
裴宛一时不知所措,她说不出劝慰的话,她无法看着傅晚晴的眼睛告诉她,这宫里的妃嫔皆想为陛下生一个孩子,稳固地位,你已有了两个,何其幸运。
可这幸运对她来说是莫大的痛苦,裴宛看着她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自己手背上,却隐忍着不敢哭出声来,内心翻涌上来的满是自责。
为什么她一直就未曾注意到这些呢,还夺走了她的孩子满心自喜,为什么就没能注意到,两世之中,她一直在求救呢。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傅晚晴方松开了裴宛的双手,替她揉了揉被自己攥得泛白的手腕,吸一口气,哽咽说着抱歉,“叫娘娘见笑了。”
裴宛笑不出来,恐怕傅晚晴再不松手,她便也要哭出来了。
“近来暖和了许多,御花园的花都开了。”裴宛斟酌着语句,试探说道,“你总待在内殿里,更要闷坏了,孙太医说了出去走走不打紧,我同你去看看花,好不好?”
傅晚晴抹了抹眼泪,向裴宛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春信已至,御花园已是百花争艳之景。可裴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