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算计

那日裴宛早早告辞，离了毓秀宫，与江明暧同行回宫。

裴宛率先开了口，语气似乎说着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届时太医院会空缺侍御医一人，我打算举荐侍奉妹妹的梁太医。”

“哦？娘娘神机妙算，怎知太医院会有出缺？”江明暧倒也乐得与裴宛玩笑，不忙答她的话，却是反问起来。

“钱正侍奉全贵嫔不善，竟致其有孕而未察觉，岂非是大过一件。如此不慎之人，怎可留于太医院中？”裴宛脚步放缓，双眸打量四周无人，遂笑道：“妹妹说是不是？”

“娘娘说得极是。”江明暧低声应和，“不知娘娘打算何时告知陛下？”

“今晚。”

“今晚？”

裴宛见江明暧疑惑神情，自也明白她忧心之事，韩延贞有孕，今晚岂能不留郑逸过夜，他又如何会来寻裴宛呢？

“他会来的。”裴宛倒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协理之权，我与韩延贞并非头一次争夺，陛下两下都想做好人，可他不表态，我二人怨怼只会越来越深。我觉韩延贞僭越，韩延贞觉我刻薄，只剩陛下，倒是独善其身。”

“你瞧陛下今日神情，是当真想将协理之权交给她吗？”

江明暧摇摇头道：“陛下虽则心软，却并非不谙为君之道，不晓她这般争抢宫权乃是僭越，不过是不想作恶人，只管叫娘娘出头，他好推脱。”

“是了，我今日一让，他倒无可推拒，只得应允。可他心底，终究不愿如此，知我受了委屈离去，还怎得安心留在她处呢？”

江明暧闻言点头称赞，“娘娘妙计，按陛下性子，又岂能不对娘娘怀有歉疚，而对韩延贞心生嫌恶呢？”

“可妾尚有一事不明，缘何娘娘不举荐您身边的小祝大人呢？”

“小祝大人是极好，可到底资历尚浅，若骤然提拔，难免不会招致议论，道其是借着他父亲与我的势，方才平步青云。他性子清傲，是受不了这般议论的。”裴宛稍顿片刻，附耳而去，低声道：“况我若为自己的太医向陛下请封，岂不是同韩延贞一样的憨直了。”

江明暧垂眸一笑，“实则韩延贞也算是个难得的率性之人，可惜落在了这后宫之中。”

“落在哪儿都一样，这世上不容率性之人随心而为，难道不是再寻常不过？”裴宛眉眼亦冷淡下来，若赤诚之人可得上天垂怜，自己又何须二世为人，又要将从前心肠尽数改去。

“况韩延贞在后宫之中也算足够率性了，妹妹觉得她可惜可叹，银筝恐不觉如此，傅妹妹更不会，就不必论受她淫威所迫的后宫众人了。”

“娘娘所言极是，是妾失言了。”江明暧改口而道，已凤藻宫门前，江明暧便行礼告辞，由银筝相扶入殿。

“既如此，娘娘将协理之权予了全贵嫔，即便她如今并不掌权，早迟也会成为娘娘的威胁。”银筝见裴宛遣退了众人，一面为裴宛更衣，一面试探问道。

裴宛从容笑道：“你且看着，她很快便要掌权。”

“可全贵嫔如今还怀有身孕。。。”

“她那般急性，如何能等？”裴宛语音柔柔，眸中光彩明明灭灭，口里冷笑道：“可协理六宫，事务繁多，千头万绪，最是牵涉精力。银筝，你合该去好好劝劝全贵嫔，少理宫事，好生保胎才是。”

银筝后背一冷，顿觉毛骨悚然，裴宛是猜透了韩延贞性子，笃定了她烈性要强，得了宫权便一定要亲力亲为，方才假托恩赏，实则是打定了要她劳累其身，损折龙胎的主意。

而她此番之言，便是吩咐自己前往劝说，传皇后的命，叫韩延贞勿要管理宫务，好生保胎。可依着韩延贞性情，越是这般说，她便越是不肯让权，那么她腹中孩子，便更危险一分。

“是，谨遵娘娘吩咐。”银筝收敛了眉间惊诧，不敢去细想这位慈悯待下的皇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更不敢去直视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在想什么？”裴宛幽幽问道，“在想皇后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还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上错了贼船？”

银筝急急反驳，口中道：“娘娘所为，皆是宽恩，便是真出了岔子，任是谁，也怨不到娘娘身上的。”

裴宛摇摇头，并未答话，只是不由自主，眼前又浮现起前世之景。

韩延贞怀的那个孩子前世未曾保下来，她与自己体质相仿，虽能得孕，却是个难以保胎、易小产的状况。可裴宛前世懵然不知，不仅中了韩延贞的圈套，遣人质问韩延贞未曾来晨昏定省的缘由，给足了韩延贞构陷自己的理由。

彼时韩延贞得裴宛问话，强撑病体前来问安，双眼一闭，便晕在了凤藻宫，太医一诊乃是有孕，韩延贞与她的心腹太医钱正一唱一和，令裴宛百口莫辩。

而后裴宛仍不醒悟，生恐韩延贞孕中协理，劳累伤身，向郑逸请求免去韩延贞协理之权，郑逸亦有此意，遂依从裴宛之言。

此举也使得韩延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