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幸事

而韩延贞借着弟弟大婚与自己有孕之喜，得晋昭仪，宫中一时盛传，昭仪娘娘风头如此之盛，位临四妃指日可待，若再诞下皇子，只怕中宫都要易主。

这话大抵是实实在在说到了韩延贞心坎儿上，素日里若有敢编排她的宫人早被她即刻处置，可此番不仅无人受处，这传言竟还甚嚣尘上，压制不住了。

裴宛无暇顾及这传言，仅仅一个傅晚晴便足够让她操心了。如今宫事大多被韩延贞揽去，她比先前更有精力照料傅晚晴，可傅晚晴的状况却是每况愈下。

她已有孕近八月，却因过分瘦削，以至于看起来还不如胎像刚稳的韩延贞看着丰润康健。

太医道其有难产之险，忧心忡忡，傅晚晴也似浑不放在心上一般，只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说道：“如今陛下有了昭仪娘娘的孩子，想必也不会将我放在心上了，大人又何须庸人自扰，替我担心。”

“快别说胡话了。”裴宛制止了傅晚晴的言语，又示意太医退下配药，一时内中只剩下二人与其贴身侍女。

裴宛欲劝，却被傅晚晴抢了先，“娘娘还劝什么，自昭仪有孕，陛下再不曾来过宜春，我心中倒平静许多，又有何可惧。”

“我是担心你的身子，太医说了你这是心病，若不肯宽心，一味苦熬着，不仅会伤及腹中子嗣，更会危及你的安康。女子生育都是鬼门关前打转，你是个何等聪慧的人，怎么就不明白这其中利害呢？” 裴宛苦口婆心，好话歹话说尽，可这傅晚晴却是油盐不进，此刻更是一副只求速死的神情。

“但求阎罗王速收了我，不然留我一口气在，还得困在这死地里生子。”傅晚晴言语冷冷，目光里亦是透不出任何生气，看得裴宛心凉得紧，不知说些什么方能劝解。

而傅晚晴也不再言语，只静静坐着，目光呆滞，仿佛真是在等阎罗王来收她一般了。

人一旦存了死志，便是当真神仙难救了。裴宛自傅晚晴处离去，一直是闷闷不乐却又寻不得排解之法的。

凡人无法，便只得求救于神佛。裴宛向来对佛学道法不甚用心，可历经重生之事，却也不得不信，故寻至宫内昭德寺内为傅晚晴祈福。

一连几日，裴宛日日都来，后宫众人皆道皇后仁善贤德，不知是否是对如此贤良的皇后为宠妃僭越心有不忍，那中宫易主的传言倒着实消停了下来。

只是如此几日下来，裴宛于佛前敬香，却无所求，因她委实不知，到底是该求神佛庇佑，让傅晚晴诞下皇嗣，母子平安，还是应该求神佛满足傅晚晴心中所愿，离开这片死地。

正犹豫间，却是锦钏慌里慌张地奔进昭德殿内，一开口便叫裴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娘娘，太医来禀，傅嫔难产，怕是不行了。”

“你说什么？”锦钏口齿清晰，话说得也利落，裴宛此问着实是又惊又慌，一面带着锦钏、向荣往外而去，一面又紧接着问道：“陛下呢？”

“娘娘，陛下在韩昭仪那儿，宜春宫的碧菱一早便去了，只是韩昭仪道陛下已睡下了，将她撵回去了。”锦钏一气说完，眉目隐有怒色。

裴宛闻言立时止了脚步，一攥向荣的手道：“你先往宜春宫去，传我口谕，叫孙太医务必保傅嫔母子平安。”

向荣素不多言，也立时明白了裴宛打算，点头应是，行礼告辞而去，只余锦钏留于裴宛身侧。

“娘娘。”锦钏出声唤道，似有意询问裴宛打算。

“去毓秀宫。”

便是这事急从权的电光火石之间，裴宛便将这几日琢磨不透的事，下了决断，她要傅晚晴活。

傅晚晴有意求死不假，可身边人眼见她求死却不救，实非人之本性。

毓秀宫华贵非常，因着韩延贞得宠，满是一派纸醉金迷的奢靡之气。宫人们见是裴宛，也无人敢像阻拦那名唤碧菱的小侍女一般，蛮横一推便是，只管站在裴宛身侧，不住说着要先去回禀之语。

“凭你是谁，也敢来阻拦皇后娘娘？”锦钏素来急躁，此番又替傅晚晴与碧菱委屈，倒是一把将那侍女推开，“皇后娘娘要寻陛下，还须得你这奴婢来多嘴？”

“好伶俐的丫头。”韩延贞冷笑着出殿相迎，冷笑道：“陛下在此安寝，你也敢这般大吼大叫，不怕惊了驾，掉脑袋吗？”言罢缓缓下拜，手捧小腹，稍一欠身便止了礼，显是有了身孕，更不将裴宛放在眼里。

“本宫瞧妹妹也足够伶俐，声量倒不比锦钏低。”裴宛无心与韩延贞多有攀扯，只道一句，“本宫有急事寻陛下，若妹妹认为本宫有惊驾之嫌，届时便奏明陛下，惩处本宫即可。”

也不等韩延贞回话，裴宛便径自入殿面见郑逸，但见郑逸闻听二人在外争执之声，已然起身更衣。

裴宛急急上前行礼，眸中满含泪花，不待郑逸上前扶起，便已泪落连珠，看得郑逸疼惜不已。

“陛下快去看看吧，傅妹妹难产，怕是不好了。”

郑逸闻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