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锋

郑玄闲闲翻看着秀女名册，忽得眉头一皱，言道：“宓儿到底是宛儿的妹妹，这贵人之位是否太低了，我怕委屈了宛儿。”

裴宛闻言不动神色，心道一句与亲姐妹共侍一夫不怕她委屈，共侍一夫的妹妹位份低了倒怕她委屈，这究竟是什么道理，真叫人想不明白。

虽心中如此作想，裴宛面上却仍是一副感动不已的神情，柔声道：“六郎心中有宛儿便足够了，可那霍贵人是韩妹妹的表姊妹，柳贵人又是宓儿的闺中密友，她二人皆是出身高门，也只是封了贵人。”

“宓儿的位份若是独占鳌头，宛儿是怕给她招致怨妒，倒不好与众姐妹相与了。”裴宛轻叹一声，“宓儿性子活泼，若是因此与姐妹们生了嫌隙，只怕比罚她跪祠堂还叫她难受了。”

郑逸闻言，笑揽裴宛入怀，口里道：“想不到你们姐妹的性情倒是不同，宛儿思虑周到，那都依宛儿便是。”

裴宛并没有说谎，裴宓的确性子活泼，喜好交友，最难忍受的便是那遭人无视的孤寂与冷落。毕竟她是世家嫡女，倾城容貌，又精通诗书音律，乃是闺秀中的翘楚，即便前世入宫，也是可与韩延贞平分秋色，并幸君王的宠妃。

裴宓已被众星捧月了十几年，至少在此次选秀之前，还从未遭人当场驳面子，与人横生过嫌隙。

可这韩延贞的表妹霍幼梧，乃是当世一奇人，与裴宓选秀初相遇，便将她气得回家哭了好几场，真当是比跪祠堂还叫她难受了。

话从头说起来，还得从选秀那日开始，裴宓选秀所用的妆容服饰，都是自许久之前便开始悉心准备的，不可谓不精致，故而一入了秀女等候的内殿之中，她便是光华满室，一瞬间吸引了所有秀女的目光。

被那些或是艳羡或是仰慕的目光围绕簇拥，是裴宓习以为常的事，她站在中央，周遭秀女便立时围拢上去，为了能与她有一时交集，不惜奉承讨好，故而裴宓的人缘素来好得很，她自己也是极享受这般交际的。

正值她得意之时，霍幼梧一步迈进了殿来，她生得当真明艳无双，又是一身珠翠罗绮，更衬得她耀眼夺目。裴宓虽也是盛装参选，然为衬托气质，仍是以清丽脱俗为要，不似霍幼梧华贵美艳，兼她又是晚到之人，一时便将所有人的目光自裴宓身上吸引至她之身上，亦有几人自裴宓身侧离开，转到霍幼梧一面去。

裴宓见此，心中总是有几分不满的，毕竟自小到大，周围人都是以她为中心，何曾出现过这么一个人，片刻之间便夺了她的风头去。

可为着她的好名声，到底也是没说什么，只看着旁人与霍幼梧搭着话，恭维着她的美貌风姿。

其中另一个出挑些的秀女，名唤董春荷，乃是掖庭令的养女，出身不高，也无甚眼界可言，见霍幼梧衣衫华美，便冒冒失失，伸手去摸霍幼梧衣上纹路，被霍幼梧狠狠一瞪，手起掌落，便照着董春荷的手背拍了下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那董春荷也登时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立在一旁的裴宓见此，顿感不平，好似所有情绪都寻得了一个出口，上前向霍幼梧劝解道：“大家都是姐妹，便是摸一摸衣裳又如何呢？董姐姐原也并无恶意，霍姐姐如此令她没脸，未免太没有大家之风了。”

霍幼梧本是个烈性子，没等裴宓话音落下便反口回道：“这是我的衣裳，我又没请她摸，她却抬手便摸，是她自己没脸。你有大家之风，怎得不拿你的衣裳给她摸去。”

霍幼梧无心与裴宓多相交谈，说完话翻了个白眼过去，便拂袖而去，独留裴宓立在人群中间，尴尬不已。

从小到大，家中父母兄姐也好，亲戚友人也罢，对裴宓无不是有求必应、交相称赞的，也便养成了她这般骄矜性子。

可如今这是在宫里，旁人哪还会那般宠着她。霍幼梧便是个例子，她的门第、容貌皆不逊色于裴宓，性情更是与她那表姐韩延贞一般，是个极难容人的。

裴宓被她如此一呛，只觉得若非立时要去选秀，恐哭花妆容，更恐人前丢脸，只怕眼泪早要流出来了，所幸闺中密友柳兰章与她算算同仇敌忾，在旁哄着劝着，只道是那霍氏骄横无礼，缺乏教养，不必与她计较。

旁的秀女也皆是小声议论着，道那霍幼梧当真是眼高于顶，半分说不得，不比裴宓平易近人，这才令裴宓忍下看眼泪，重展了笑颜。

裴宛仔细看过入选的名册，可巧此次中选的秀女，牵扯进这出闹剧里的几人，倒都有机缘入宫，可谓是热闹之极了。

裴宓、柳兰章、霍幼梧同封贵人，分别居宜春宫、毓秀宫、林光宫中，董春荷则封宝林，与霍幼梧同居林光宫中。

裴宛依稀记得前世便大抵是这般安排，不过是因裴宓与柳兰章交好，特将她二人同置宜春。

然前世郑逸有所考量，为权衡后宫，最先得宠的既非裴宛之妹裴宓，亦非韩延贞之妹霍幼梧，乃是同出高门的柳兰章拔得头筹。

如今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