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坚信礼
2月初, 汉诺威广场的圣乔治大教堂内,一场简约而不失隆重的坚信礼正有条不紊地进行。
几乎半个伦敦上流的精华都汇聚一堂,来见证了这一时刻。
连国王都派自己的儿子, 菲茨克拉伦斯牧师前来送上了祝福。
只见塞希利娅教父的位置上分别站了萨塞克斯公爵、阿伦德尔伯爵, 以及代表塞希利娅的叔叔——加斯通侯爵出席的法国大使塔列朗亲王。
教母的位置上则站了塞希利娅的外祖母奥古斯塔夫人,以及她的两位姑祖母,玛丽公主和奥古斯塔公主。
此刻, 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了站在圣坛前的少女身上。
而作为今天绝对主角的塞希利娅则闭眼垂眸,跟随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祝祷,虔诚宣誓。
阳光透过教堂穹顶彩绘的玻璃花窗, 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朦胧的阴翳。
没人能透过她模糊的神情, 看出她此刻的所思所想。
年长者肃穆的声音在教堂中回荡, 少女清越的声音不时穿插其中。如同一种奇妙的、二重唱式的礼赞。
“塞希利娅·弗朗索瓦丝·奥古斯塔·阿尔丰西娜·德·夏维勒–卡尔戈莱,你是否愿意舍弃一切的恶与憎, 追随一切的善与真?”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友爱自己的亲属, 真诚对待每个出现于你生命中的人, 并宽恕一切加诸于你的罪恶?”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履行教父教母曾在圣坛前代你许下的承诺,做一名坚定而虔诚的基督徒?”
“我愿意。”
在众人的见证下, 坎特伯雷大主教将手覆于塞希利娅的前额,并请求上帝赐福给这名少女。
尽管大家都不大能想象, 上帝还能对她施加何等的恩赐。
卡佩、韦尔夫以及德斯特家族的血统、未来的女公爵头衔, 加上百万磅的财富……她已然是富有者中最高贵, 高贵者中最富有的了。
何况她还有着被阿芙洛狄忒和赫柏共同眷顾的容貌。
跟随大主教吟诵完所有的祷词后, 塞希利娅才正式领取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圣餐。
在她努力咽下手中的小圆面包时,以里士满公爵夫人和塔维斯托克侯爵夫人为首的女眷们,则走上前来,不时向她的头顶轻洒着象征纯洁和幸福的香橙花以及铃兰花瓣。
纷扬漫洒的花瓣大多顺着她素白的纱裙落到了地上。只有少数几片附在了她金色的发丝上。
在所有繁琐的宗教仪式结束后, 大主教才郑重向世人宣告,眼前的少女已经是一名正式的圣公宗教徒。
在众人的簇拥下,塞希利娅缓步走到了教堂门口。并跟在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的身旁,向每一位到场的来宾致谢。
无论他们的家庭结构在外人看来,是何等的奇异而复杂。他们今天都无疑是众人眼中,再完美和谐不过的一家人。
考虑到这个家庭在联合王国贵族序列中的位置,以及他们极有可能获得的更高权力,几乎所有的宾客,都不由得想和这个家庭的成员多搭上几句话。
连一向在塞希利娅面前过度拘谨的菲茨克拉伦斯牧师,都忍不住赞美起了她今天所呈现出的端庄姿态。
待体面送别了这位牧师后,奥古斯塔夫人再压不住心底的疑问了。
她悄声问询着身旁的儿子:“是我远离伦敦太久,以至于看不懂现在的风尚了吗,怎么今天的年轻人都不留鬓角了?”
如果说摄政时代的女性们,最具标志性的就是裙子上那条高高的腰线。那男性们的时尚,就在于正装三件套以及脸侧长长的鬓角了。
令人诧异的是,今天出席坚信礼的青年贵族们不仅大多剃了鬓角,连被他们认为象征男子气概的胡须,也被尽数剃去。
几乎所有青年都在今天拥有了一个异常光洁的下巴。
埃斯特子爵则略带阴阳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始作俑者,“这就要从某个年轻女士,在俱乐部游戏中所表露出的喜恶说起了。”
塞希利娅对此倒是浑不在意,“我抽到的问题是‘最讨厌男性的何种外貌特征’。作为一个即将迎来宣誓的新教徒,我不过诚实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他们的做法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难道她个人的审美趣味,还要有对错之分吗?
“考虑一下你可怜的舅舅吧。”埃斯特子爵忍不住哀怨道,“我可是雇佣专人精心打理了二十年的鬓角。结果顷刻间,世界就变了,我莫名其妙就被划分到了过时者的阵营!”
这简直是对他时尚嗅觉的极大侮辱!
也许是他过分注重外表的行为过于愚蠢,萨塞克斯公爵忍不住出言挤兑起了儿子,“弗雷德,我开始怀疑我是否曾在你小时候,让你受过什么脑部损伤了。”
悲愤的子爵只好转而从母亲那里寻求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