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
库尔图瓦发现了德布劳内最近的变化,他有点活泼,敢于和他们说话了。
虽然他最喜欢做的事还是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可有什么本质上的东西不一样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在根克的寄宿家庭过的不是很愉快,每天都想去找阿莱西亚,可是……算了。
他们在面对对方的时候都会发疯,还是不要吓到她了。
“漂亮!”场边的教练大喊,德布劳内踢进了一粒精彩的进球。场上所有人都跑过来庆祝他,不同肤色的胳膊抱紧他。
库尔图瓦守卫他的球门,离人群很远。
圣诞节之后,德布劳内会跟他们一起聊游戏了,虽然技术不怎么样。
绿茵场上晃动的身影,他想见阿莱西亚了,就现在。
——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阿莱西亚推开桌子上的咖啡,抱着胳膊做出富有攻击性的样子。
她必须伪装出坚强又无所谓的模样,才不会被该死的人中伤。
“别这样嘛,阿莱西亚,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汉密尔顿笑嘻嘻的说。他身上是一件发皱的黑色皮衣,胡子潦草。
“可是你又没有抚养我长大。”她起身,高高在上地说:“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
被激怒的汉密尔顿一拍桌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你外公外婆就是这么教你的?”
阿莱西亚不遑多让,她愤怒的样子非常可怕:“既然你觉得我没有教养,那你倒是亲自教我啊!”
不尊老爱幼的帽子立刻扣下来,阿莱西亚听烦了,转身就走。她知道这个没骨气的男人想做什么——给小他十岁的情人买礼物,没钱。
直接去阿斯泰尔的外贸公司的话,是会被保安直接扔出来的。阿斯泰尔对于自己年轻时的一段经历闭口不谈,她最近和另一家公司的总裁相处的很好,甚至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只要她不主动暴露,没人知道她生过一个孩子。毕竟她从小就跟着外公外婆生活,跟阿斯泰尔的生命扯不上任何关系。
应该为此负责的两个人,一个负责提供组织生活,另一个负责让阿莱西亚的精神状态变差。
简直像提前串通好的一样,在这方面,露水情人不能再默契了。
阿莱西亚的出生是个意外。
母亲阿斯泰尔年轻时去德国留学,遇见了一个小她三岁的男人,一股文艺气息,过着落魄的画家生活。他们相信彼此能提供爱的力量,度过人生的难关,长长远远走下去。
阿斯泰尔的博士学位成功考取,而汉密尔顿还是汉堡一个名不经传的失败者。
他是个被娇纵的人渣,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在家人的溺爱中长大。
然而这样的人还想保留自己可怜的自尊心,认为阿斯泰尔不支持他的“事业”。忍无可忍的阿斯泰尔一刀两断,结果发现自己肚中有个孩子。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留下了她。想到自己惨痛的经历,她叫女孩阿莱西亚。
男人的征服者,黎明的象征。
可惜阿斯泰尔做母亲的三分钟热度很快消退,她没有精力照顾一个尖叫啼哭的婴儿。她把累赘甩给父母,自己专心工作——说是为了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都是不想负责的烂人而已。阿莱西亚一脚踢开石子,气不到一处来。
安娜有写日记的习惯,很多年前她就发现了安娜的文字,字字句句刻进她的大脑。当晚阿莱西亚在自己的房间发疯,一边无声的流泪一边跟唱摇滚乐的口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怎么会有不负责任只享受快乐的父母?他们在一起时那样甜蜜,那样幸福,等到爱情的泡泡破碎,就留下一地鸡毛。
他们都是不配挺直脊梁的刍狗。
阿莱西亚仇视地望过去,不掩饰自己对整个世界的恨意。
“我还巴不得你们最后当初掐死我呢!”她大声喊着,随即发现咖啡馆的人全部注视她。她的脸通红,慌忙跑了出去。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的谈过,她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争吵就是冷嘲热讽。
反正也是,汉密尔顿的目的只有一个,他缺钱了。他估计连她目前读几年级都不知道,装作亲密地称呼她的名字。
她感到由内自外的恶心,她想吐。
——
当晚的七点钟,德布劳内已经坐上餐桌。平时他们早就吃完饭并进入散步时间了,安娜需要洗澡,托马斯去照顾花朵,他只需要安静地待着——其实他挺喜欢和托马斯聊天。德布劳内确信,每个人都喜欢和他聊一会。
没人讨厌谈笑风生又活泼有趣的红鼻子老头,尤其他还有一对明亮的眼睛,阿莱西亚兴致颇高的样子与他一模一样。
可是现在他在食物面前静坐,指针一点一点移动,他右手边的位置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