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校园霸凌事件的尾声是，阿莱西亚的舅舅代替父亲来到学校，不耐烦地应付老师和校长。

还是在阿莱西亚做足准备的前提下。

她记得所有人的脸，哪个班级，叫什么，她全部都知道。

“如果再出现第二次，我们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们。”阿莱西亚站在舅舅身边，快要比他高了。公司高管的舅舅工作很忙，自己家里还有三个小孩，没有时间关心姐姐留下的拖油瓶。

这只是会进入他们的档案里，甚至不用走司法程序，阿莱西亚在走廊还能碰到他们。

她说服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阿莱西亚！”

克里斯塔一路奔跑，长廊中的人为她让路。五个台阶下的阿莱西亚听到她的叫声，准备接住自己的女友。

然而她的力气太小了，猛地跳到她怀里的女孩兴奋异常。

阿莱西亚后背着地，抱着克里斯塔的手很紧。她整个人趴在她的身上，高兴地蹭来蹭去。

“录到了吗？”她转头问跟班。旁边拿相机的女孩一动不动，缓缓点头。克里斯塔有自己的社交账号，在移动手机没有大范围普及的时候，她喜欢经营自己的个人媒体。

她揉揉阿莱西亚撞疼的部分，心疼地说：“抱不动的话，下次就告诉我。”

“没问题的。”她笑嘻嘻地回应。跟克里斯塔在一起她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哪怕提到自己的父母都不会过分阴郁。

她是炽热发光的太阳。

阿莱西亚的发色和瞳色都是暖色系，却给人一股忧郁感——她总是心事重重的。

现在她有自己的树洞啦。

——

如果问16岁的阿莱西亚她做过最疯狂的事什么，她会告诉你——

“我和克里斯塔去法国玩了一个月，只有我们两个。”

那年的暑假燥热异常，德布劳内和库尔图瓦深陷训练——他们要升到一线队去了。他们的足球梦想刚刚启航，是不能出错的日子。

德布劳内又一次经历了阿莱西亚整理衣物的时刻，这一次他没有帮她拿相机，她已经能自己拿到了。

托马斯和安娜支持她的决定。自闭这么多年的孙女好不容易主动提出旅游，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这一次不能忘带礼物啊。”德布劳内靠着门框，“法国有什么有意思的吗？”

阿莱西亚这次没有慌慌张张，她准备充足，正气定神闲地休息：“我其实是法语区长大的。”

这个家里除了德布劳内都会说法语，当然，他们都会荷兰语。

他免不了酸涩。他不是训练的时候专注认真的类型，看着落在绿茵场的阴影，他也会想阿莱西亚在做什么。

她的身边已经有别人了，这是无法逾越的红线。

就算再特殊，他也不能背叛道德。

下午去青训营时碰到了库尔图瓦，简单打过招呼后他们开始聊天。

“放学去我那里？”库尔图瓦问。他们逐渐有了感兴趣的话题，成为朋友在所难免。

“好。”德布劳内点头。

“其实我发现了一个账号。”库尔图瓦拧开水瓶，通过他不遗余力地查找，找到了闪闪发光的女孩的个人账户。

的确很漂亮，家境殷实，性格开朗，唯一的缺点是她新发的照片称呼阿莱西亚为“挚爱”。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挚爱。』他想，一张一张浏览她们的合照。

牵手去看电影的放学时间。

『蠢货，你女朋友不需要你。』

淋雨时阿莱西亚撑起的外衣，招呼她躲进她的怀抱。

『感冒也这样高兴吗？』

最新的视频，克里斯塔一个飞扑将她扑倒，发出明显的响声。阿莱西亚的表情从痛苦转化为愉快，她的后背很疼，但克里斯塔开心就好。

『如果是我的话……』

他想，阿莱西亚会被撞飞。

这种肤浅的爱怎么能称为“挚爱”呢？那个金毛根本不知道对阿莱西亚来说什么才叫挚爱。

他想站在克里斯塔面前，告诉她——

“她不需要你，她的人生受谁影响最深，你难道不知道吗？”

——

两个成年却稚嫩的女孩子坐上前往巴黎的飞机，她们的旅程一路向下直到马赛。

克里斯塔激动地跟她说，地中海的海景很漂亮。

她什么都不说，安静地看克里斯塔微笑。

明目张胆的爱是她需要的。

即将到来的十七岁那么美好，几乎让阿莱西亚忘记自己是怎样成长的了。

而克里斯塔，是她痛苦的导火索——她没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但让阿莱西亚沉浸在失去的悲伤中。

她以为克里斯塔跟她不一样。

她明媚，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