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了酱油和面酱，舀酱的勺子就放在一旁，上面还挂着刚清洗完的水珠；就连滚落的茶杯都还在骨碌碌地向前奔跑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水苏只顾着面前的场景，一时竟忘了脚下，不知被何人出腿绊了一跤，险些撞到鼻子，面上的缎子也松了几分。

“啊！”

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一只小小的老鼠与水苏狭路相逢，一人一鼠对视一眼，同时发出惊叫声，向后快速地退去。

“姐姐，你怎么了？”

小男孩着急地晃着她的手臂，一脸担忧的样子。

“怎么突然喊得那么大声？”

“没事，被有些莫名其妙的动静吓了一跳而已，现在好了。”

水苏拍拍胸口，只庆幸自己没在这里见到长相可怖的生物。

“你的家人呢？”水苏问道，“或者说，你的邻居，他们都在哪儿？为什么没有人在这儿？”

“没有人？”

男孩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

“姐姐，你在说什么，刘大叔，陈妈妈，小远，惕惕，莫奶奶……他们不都在这儿吗？”

他遥指着刚才被风吹开的柴门，笑着说：“姐姐真是糊涂了，方才惕惕躲在门后吓了你一下，你连他的人影子都顾不上看了，就只记住了那只老鼠。”

水苏垂下眼，凭她现在的实力只能看清男孩一人的影子，她试图调动腕上银镯的法力，可上面的咒文却死死地压制着她的血脉。

“嘘，姐姐，走到这儿就不可以说话了。”

男孩紧张地看了一眼水苏。

“为什么？”

“离吃饭的地方很近了，如果太吵闹的话，大家会生气的，让大家生气的话，就不是好孩子啦。”

整个村子里却空无一人，可男孩儿却像是浑然不知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话。

“好，我答应你，”水苏不想刺激他的情绪，“要往哪里走？”

“前面那座蓝色的房子就是，是不是很漂亮？”

男孩说：“咱们等下偷偷溜进村长家的厨房里，看一眼他们在吃什么，我不是嘴馋，我就是好奇，所有人都有好吃的，偏只瞒着我，我该生气才是的。”

“是该生气，若我是你，被人瞒着，被人利用，被人伤害，我也会愤怒，会恨。”

男孩儿摸了摸自己断裂的龙角，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痛意，随后又消失不见。

他不好意思地说：“姐姐，你能不能先替我去看看？我怕村长看见了，又得说我好吃懒做，狠狠地罚我一顿。”

“好。”

“那等我从一百数到一，我就来找你。”

水苏点点头，她向男孩指明的房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又谨慎。

蓝色的房子，白色的围墙，放在哪一个村子里，都是极为气派的存在，她不会认错。

“到了，就是这了。”

浓郁的香味从窗中涌出，水苏推开门，偏头躲过门上掉下来的烟灰，下意识地向屋内的大铜锅走去。锅里正这股异香，就连水苏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里面是什么？

她想知道。

明明无风，水苏腰间的银铃却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它疯狂地制止着主人的行动，想要让一切归于沉寂。

但水苏的手已经覆上了锅盖，她看了一眼在窗外捂着眼睛倒数着数的小男孩，心下一横。

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明了，自己虽被针对，但不是梦魇的主人，无论如何，她需要靠小男孩破局，走出这个梦境。

“啵唧。”

揭开锅盖的那一瞬间，水苏的心头一颤，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从她的喉咙里涌上来，方才还荡漾着的食欲在顷刻间化为恐惧，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颈。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圣女，也万万没有想到会见到如此骇人的场景。

锅里炖煮着血红色的烂肉，与一些不明生物的内脏搅碎在一起，呈现出诡异又糜艳的赤色，而在这锅肉糊之中被作为主菜料理的，正是男孩头上消失的龙角。

感受到水苏的到来，那龙角就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而身后，男孩的声音却在步步逼近。

“五，四，三，二，一……姐姐？”

男孩的表情极其无辜。

“你发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