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访广南县

“她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菘蓝站在水苏的床边，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的目光掠过对方安静的睡颜，最终定格在她紧皱的眉心处。

“缠枝，我不想伤害到无辜的人。你说过，只要问到我想要的东西，这魇就会散去。”

“那不是没问到吗？”

站在他肩上的蝙蝠歪了歪头，微不可察的眼睛迷迷瞪瞪地瞥了他一眼，它打了个哈欠，颇为不耐烦地用翅膀尖点了点他的耳垂。

“你瞎担心什么，我不过随手抽了点你的力量，筑了一个低阶梦魇，困不住这丫头多久，除非她是大能转世，能与魇产生共鸣。否则就这么一个小医女的神魂，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她已经睡了很久了，而且看起来很不舒服。”菘蓝冷声道，“照理来说，低阶梦魇与普通的梦境无异，不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你就不能再等等？”蝙蝠说，“我好歹是咱们族里魇术数一数二的妖怪，这么质疑我的能力，还真让我觉得伤心啊。”

菘蓝的眼神阴冷，他紧锁着眉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缠枝，我提醒你，她是我们如今在天缘山唯一的人脉，马虎不得，你要是把她困住了，那水苏的事情可就无从查起了。”

见菘蓝真有些恼了，蝙蝠“切”了一声，微微抖动了下双翼。

“行吧，但我得告诉你，现在抽回梦魇能解析出的信息是绝对有限的。只要你不因此找我算账，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蝙蝠的周身亮起一层淡淡的白光，一股冷冽的气流从他身上涌出。它操纵着捕梦丝，小心翼翼地笼罩起水苏的身体，将自己构设的梦境与她的意识剥离。不过这梦境难得的有些难缠，似乎是极为贪恋水苏身上的气息，久久未能被彻底凝结起来。

有些蹊跷，蝙蝠心想，梦境似乎与水苏身上的某些情感和记忆紧密相连，始终缠绕在水苏的意识中。

它不得不加大魔力的输入，不停捏动着捕梦丝将魇一寸一寸地缠绕起来，好不容易才将水苏和梦境逐渐拉开距离。

“行了。”蝙蝠说道，“帮你把事儿办完了，不说声谢谢？”

魇珠一出，水苏的呼吸立刻变得平和，宛如沉入了一片深邃而宁静的湖泊之中，她的睫毛轻颤，随时都有要醒来的迹象。

蝙蝠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留在屋内的两人，默默地将魇珠吞进肚子里。

“她快醒了。”

菘蓝用手指弹了弹蝙蝠，摆出一副不太欢迎的模样。

“……知道了。想赶我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不该留在这。”

蝙蝠翻了一个白眼。

“我本来也没这个打算，魔族还有其他事情等着我处理，你就好好跟你的医女姐姐在这扮家家酒，别忘了常回来看看我。”

“要走快走。”

菘蓝皱起眉，嫌弃地拍了拍肩膀上的绒毛。

“对了，下次不许用这个形态来见我，长得太像老鼠，不怎么讨人喜欢。”

*

睁开眼的时候，水苏的记忆还停留在村长家打开铜锅的那一刻。男孩期许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忘怀。

染血的银铃，断掉的龙角，锅中炖煮的不知名的肉块，明明空无一人却处处有着奇怪景象的村落，想到这些，她的面色苍白，额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摊开手，手里正是那个锈迹斑斑的银铃。

水苏知道，她还没解开那个村子真正的谜底，那梦魇非同寻常，早晚有一天会来找自己。

到时候，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行动，去回应这个可能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梦境之主呢？

水苏还没完全从梦境的余韵中清醒过来，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只听得柴门“吱呀”一声，便瞧见了广南崧家那位公子的影子。

“姐姐怎么睡了这么久？”

菘蓝微微低下头，挎着一篮新采的药草从门帘后走出来。他今日穿了一袭淡绿色的长衫，腰间随意地系了一条红锻腰带，显得十分雅致。

当他目光触及水苏时，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闪躲，耳朵微红，将俊秀的脸庞侧到一旁。

“咳咳，方才你那小师姐来问了几次，我看你睡得正香，也没好意思叫你起来。”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说不定是昨夜吹了风，睡得就久了些。”

水苏的头还有点疼，但瞧见菘蓝，心情却也好了不少。她眯眼看着正午刺眼的太阳，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叹道：“今日我明明约了她一同读医书的，没想到耽搁了她一上午的时间，白白等了我这么久。”

“她说不必介怀，本也没那么想看，若不是为了陪你，便跟其他姐妹们去逮兔子了。”

水苏知道这是小师姐的托辞，对方既然体恤她的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