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楼杂事(四)
“临京北边儿的倌馆,叫揽芳楼的,来了个新人!”
“什么是倌馆?”
桂子讲得神采奕奕,终于知道了件别人不知道的事儿:“倌馆跟青楼一样,不过里面儿的伎子啊,是男人。”
“男人?”一丫头提高了音量,似乎不敢相信,“男子也有做伎的?”
“恬不知耻、水性杨花的女子若有所求,倌馆怎么不能开?有龙阳之好的男人多的是,男子怎么不能做伎?”
那丫头点点头,好奇问道:“那个新人,长相如何?爷可见过?”
“爷爷我是去采买了,又不是逛花楼,如何见得!”
见丫头们一脸失望,桂子无故恼起来,拍桌而立并吼道:“干什么!还在这围着干什么!都给我干活去!”
于是一桌人一哄而散,角落里的柳媚儿也无甚乐趣,喝尽茶后欲回媚香阁,便抬步穿进了迎宾堂。
“爷要的人呢?”
熟悉的声音让柳媚儿抬头多看了一眼。
白以轩坐在堂内台前,大手捻过案上的清酒,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红玉则弯腰侍立在侧,满脸为难道:“白老爷,这真给您叫不出来……”
“少给爷废话。”
白以轩用力将茶杯掷于长桌,眼神轻飘飘扫过畏畏缩缩的红玉:
“不把人给爷叫来,爷砸了你们的招牌!”
“白老爷啊,您要什么姑娘都成,为何偏偏要她呢?她……”
“爷就瞧得上她。”
那日她的火辣倔强犹在眼前,白以轩要不是被白老爷子关了几天,第二日就得来找她。
眼见红玉又和他掰扯起来,烦得白以轩正要发作时,身后响起一道清音:
“白公子。”
白以轩闻言回头,立时推开红玉站起身。
“清歌?”
柳媚儿身边站着清歌。
一身天青色齐胸襦裙,衬得她清雅俏丽至极。
她含笑望向白以轩:“白公子可是来找清歌的?”
白以轩稍显尴尬,斟酌一番后言:
“我随便来看看。”
见白以轩还在意着往日情分,清歌主动邀请到:“既然如此……清歌准备了些薄酒,白公子可愿去清音阁小坐片刻?”
白以轩略微思索,应道:“好。”
“请白公子先行,清歌随后就来。”
他颔首,屏退周遭一众下人,只令一小厮跟着他去了清音阁。
红玉等三人目送白以轩离开迎宾堂后,终是松了口气。
“天爷啊,要了老命了!”
“幸亏我叫了清歌姐姐来,不然他可是要掀开撷春苑找那个蹄子了。”
“媚儿,都是姐妹,不准对烟儿无礼。”
柳媚儿翻翻眼皮子,小声嘟囔着“什么姐妹”,红玉尖着嗓子扬声道:“柳媚儿,跟清歌学学,白公子来了都对她礼敬有加,你那个金琰呢?才对你使了几两银子?”
柳媚儿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地扽了扽清歌的衣袖。
“妈妈,媚儿很用心了,这些日子云烟推了多少客人,都是媚儿和合欢她们接待的。”
红玉冷眼白了一眼柳媚儿:“用心?用心管个劳什子用?真真切切挣出银子才是正道!”
“都给我干活去!”
话毕,红玉驱散了二人,自个儿也在迎宾堂继续忙活起来。
……
有诗云:“弱柳障行骑,浮桥拥看人。”
三月三、上巳节,临京人倾城而出。
上巳节又被称为“女儿节”,有意男女可借此彼此亲近,互赠香草、倾诉爱意。
这一日,文人骚客最好临水饮宴,便有不少子弟在撷春苑设席宴邀,撷春苑喧闹更甚。
撷春苑周遭又是大片水域,故而多少情人文客在其周围放河灯、踏初春,好不有趣。
红玉当然不会放过这赚钱的大好时机,便在长桥、青楼附近摆设了诸多贩摊,卖些男女情人或文客子弟所需的玩意儿,倒大赚不少。
当日,残阳方落,撷春苑沿小摊于桥路上点了一连串彩灯,照得撷春苑恍如明昼。
好一个“夜夜笙歌,酒滥灯糜”,好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时,有人面围薄纱,又戴了顶帷帽,怀里护着点燃的花灯,穿过层层人群,来到长桥下。
俊男俏女中,她缓缓蹲下,将河灯轻轻放入水中。
纤手拨弄清波,让这载着“敢教寻得吾妹,愿吾妹安康,自身得以保全”的花灯随河中众多河灯漂向远处,漂出临京。
云烟双手合十,祈求上苍:“我不求男女情谊,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妹妹裴嫣与自己,于乱世之中安稳平顺,小福延年。”
她不贪福,只求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