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燕春灯(6)
09.
先前定好的事由此便都要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白慕尘须得尽快回九重天,和天帝一同安置众多事宜、从长计议。因此,交替天魔殿封印处的业火之事,不得不耽搁下来。
玉蘅姐妹两人直到又用过晚膳才回到长明殿,召集三梵几位长老另行商议。过了几日,玉蘅便动用三梵心法,亲自加固了天魔殿周边的结界,以防横生事端。毕竟白慕尘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会再来,到时封印处火灵又会生出什么变化——总之,与当下情势大抵都会不同了。
火灵更替是大事,白慕尘若现下都没有十足把握,她更不敢冒今后之险。这是玉蘅的打算。到时她自然是要去替白慕尘护法的,其实依她私心,与白慕尘本意来说,是希望这件事早早了结的好,但子桑既然有急事等着,没法安心修炼,她也就分得清孰轻孰重。
再者,她记起了个须要此事推后的理由。
“我听玉蘅说,帝姬再过不久就要去九重天。”
故安正喝了一半的茶,闻言竟一时有些哽住。她放下杯子,刻意回避开白慕尘眼神,点头道,“是这样。”
轻飘飘的这么一句,就同玉蘅向他提起时候一样,不愿细说前因后果,这倒也是应当。想必其中缘由,他那个二哥是知道的,其余便与他无关了。
白慕尘从来在交游中对拿捏分寸游刃有余,知道话到这儿该毕,然而他心中却泛起一股焦躁不甘来。面上笑一笑,却未及开口,又听故安道。
“不算‘不久’,如无意外,还得有个三年五载。一来看姐姐心意,二来,待到要去时,会讨子桑君关照的。”
白慕尘听得后面这句,笑意才是真正舒展开,目光也飘远,到窗牖透出的、折桐院外的夕阳上去了。“有帝姬这句话,那份礼便不至于折在本君手里了。”
“什么?”
故安看见他笑,一时便也走神,没听清究竟是什么话。白慕尘却也不说了,两句“不重要”搪塞过去,再开口便换了话头,“帝姬还有三年五载,我却是没几天就要走了。”
“……这样快。”
故安怔愣一下,喝一口茶、再说出这句话的举动,全被白慕尘收入眼中。他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又明白以她的聪慧,不必问出口便能先自己解答。
夕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中去了,白慕尘起身,点着了屋内所有的灯,指尖又窜出小股的、油墨一般的火苗,燃着了炭炉,深红火焰几乎要与他的袍角融为一体。故安才看见,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竟又在白慕尘这儿磋磨了一日时光。
子桑君揣度人心从来准确。她想问的无非是那日里“不会袖手旁观”的承诺,以及些旁的、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言说的心绪,又全都被白慕尘含在眼里的沉静淹没下去了——同从前无数次一样,他像是已经答了,而她更该相信他——相信的内容和缘由,皆是模糊,却又显得不重要。
“天晚了……子桑君,我该回了。至于道别的事,我定会和姐姐一块儿用心安排。”
她自认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白慕尘也只是点点头,送她一包新做的点心,叫她尝尝有无进步。三梵境冬日漫长,此时已是深处,折桐院里的桃树却仍开得那样好,比九重天上甚还要绚烂些。
白慕尘低头笑了。一句调笑含在嘴里,终究忍住了,没去逗弄年轻的帝姬。
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神了,怎会连“道别”这样的词,都值得那么认真地说出口啊——又不是再不见面了。
白慕尘收拾了东西干净利落走的那天,玉府神君正带着昭应从九重天回来,明面上说是联络夫妻感情,实际上是把自己的倒霉儿子扔给玉蘅。昭应本就同他父君互相嫌弃,乐不得和他娘亲一块儿整日混着玩儿,虽有小姨会管着他些,可到底比在九重天自在多了。
“这几月劳子桑君在三梵费心,我也放心许多。”
玉府神君照例是得同白慕尘见礼的,行李之类早扔给叶寒,白慕尘此时算是潇潇洒洒无物一身轻,对着这位三梵女婿,也没什么避讳处。“不必说这些。三梵事还远有要着意看顾的地方,神君在九重天当职,应也有所耳闻。”
言下之意,无非是提点昭应。玉府神君怎会不知,只叹一口气,看一眼正同儿子斗嘴的玉蘅,轻轻道,“是昭应他自己说,要在娘亲这儿一块儿历练看护。”
白慕尘心中一动,不再多言了。两厢既然无话,玉府神君也就告退。白慕尘再抬头时,如他期望,对上了故安看过来的眼神。
“劳烦帝姬移步,我也有东西要送。”
他这话声音不高,故安却也听得见。她手里还拿着昭应从九重天带来的小玩意儿,顺手便收在袖里,朝白慕尘走过来。
“今日这样道别,不知帝姬可还满意?”
他这话便显然是打趣。故安知道得清楚,却也流露出两分笑意来。她不接这茬,只奔正题,“想来子桑君的东西,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