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步惊变（1）

01.

神行符所能差遣的十万天兵天将，已有诸多暗驻三梵四方边界：虽天魔殿是唯一紧要，但神魔皆能日行千里，自四面而入，其实并无什么分别，因此皆要遣人去守。故安甫踏入红莲结界时候，便能察觉了。驻守有道、布防严密，无疑是过去数年间玉蘅与安泽筹划之果。

而最为天魔殿结界之处，无疑是玉蘅亲自坐镇，外有她与不久即至的安泽，内有归容，现下又加上故安，便将将能安心些。临初则与拾陆留在长明宫当中，安抚族民、使其定心，该怎样过便怎样过，不必受北界战事相扰。同时也预备后勤，监看东西南三面情形，免生变故。

故安本对归容进入结界之事无所知，且此时归容仍并未出来，只是收回了临初的仙器，专心做最后一道保险屏障以应敌了，照此说法告知故安，倒也顺理成章。

白慕尘与安泽则都尚未前来，一是蓝秦尚未越界，此时不便露出底牌，二是在九重天亦方便增加派遣、静观后变。

厌晖海正位于天魔殿结界以北的百里河岸中心，几次大战中都为血战之地，这次恐也不意外。玉蘅便留在南岸边营帐之中，故安亦是在此，海面夜里刮起大风，吹起巨浪，水天交映，仍是一番美景。

然而此时不论是她，还是其畔隐没驻守、渐渐成阵的三梵与天族将士，恐都无心欣赏了。

还有一处——即是不为旁人所知的金乌河上游、几近昆仑雪山的百里河道，温渝与五长老已监看在此将近一月，不曾离开了。

因秘境入口踪迹消弭，又有方位变幻之疑，不得不将原入口的纵横百里都纳入守护范畴，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也是仗着蓝秦过去三年都未曾靠近此处，才稍稍放下心，却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蓝楚与其所率之魔族几部兵将，已将近半月都停驻在金乌河北岸、衡天山之南，层叠黑影鬼魅般摇动在雪原林海之间，背后是槃木巨大的影子。

她这回似也与安泽所想相同，既是以博弈为主的做样子，至少开端时候，便明面上漂亮即可，待到两方都不肯退让以后，再动刀兵不迟——也是她最后为与白慕尘间交锋留的几分面子。和平数年，总不好一刹见血。

厌晖海则就在其对面，玉蘅有时甚而能与赤甲黑衣的蓝楚遥遥相望。

这些日子以来，两族也未曾停止互相通信，多是玉蘅与蓝楚之间，试探自己其实早已知道的、对方的底线。蓝楚与子桑从前的约定还作数——他对她的那点信任出奇精准，就如她精准知道他是个混蛋，却假作不知道一样——总之，两面虽都列齐成千上万士兵，却都暂时没打算动手。

“带人若只是为了显得心齐好看，自然为上策。”玉蘅写道，“公主与我都清楚，若真要打，还是你我两人交手吧。”

蓝楚拆开这封信时，盛衷正走进她的营帐，跪下见礼，而后低声说一句。

“君上正与赤之魔君一同离开中心城、往金乌河来。君上还请殿下在子时拿出他送的传讯螺，他会在那时传令。”

蓝楚没应声，只点点头，盛衷便退出营帐之外。她将玉蘅的信点火烧净，当下距子时，仅余半个时辰了。

水滴砸落在地。暮春初夏，北芜原最为温暖的时节，苍柏与槃木树梢凝冰，大抵都要化净了。

她将碧色海螺放在耳畔，蓝秦清脆的声音从螺口深处、仿佛隔了万里千年，传进她耳中。

“赌一把吧，姐姐。攻结界。开战。”

“我今日先往天魔殿北厌晖海，玉蘅神官长所在之处——蓝楚已与她在此地开战，显然有威胁博弈之意。至多三日，足以让她认清天族态度。三日之后，若暂无变故，我便去上游百里秘境之所。起事突然，如今看来，天帝陛下当时处置神行符之举，的确所虑深远。”

安泽正同子桑沿华墉大道，穿过层层守卫，一路往下步出南天门。他两人亦是刚刚确认，蓝秦确是仍不知安泽夫妻二人回到九重天之事。鉴于意图，他此时已更换面貌，掩盖气息，以佑德身边神官日曜星君身份前去最好。

“蓝秦此时仍在中心城。”白慕尘道，“但不能继续等，他动身也就在这两日。我便不去厌晖海了，往秘境那嘱咐一句，即去灵脉。”

“一切小心。”安泽沉吟，“子桑君。于礼，我虽不该干涉你行事，但这句仍要说：即便这一趟徒劳无功，也勿与中心城内魔族冲突。那时后果……难以收拾。”

白慕尘只点头笑笑，“此言至理，我自然明白。”

“还有一句。”安泽道，“你虽已不大抱希望了，且确是遥遥无期，但……师父与青华大帝仍在闭关，只为断蛊锁之事。因着可儿前些日子，做了预言。”

“这预言但凡是千年之间能有进展，便足教人欣喜若狂了。”白慕尘笑到，“当年神蛊之战打了将近万年，再搭上一个长洵，不依旧是没戏——不然我先前也不至于想着去送死。且此劫是我的纠缠，两位神尊愿将几万年前这桩烂事重拾起来帮我，我便已千恩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