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步惊变（4）

“凭他也不能死。”蓝楚笑道，话显然指温渝，“还是说，你们要放任阿秦和此人内斗，再教阿秦回到秘境里，破了故安帝姬用命设下的封印？”

“那殿下是觉得，”安泽一字字道，“觉得我这个设界之人不会入结界，杀了魔君。”

蓝楚听到那个字时，脸色陡然阴鹜下来。她换了称呼，显然觉得两方都已撕破脸面。

“神君。”她哑声道，“你不会将魔族逼入绝境，从前没有，现在，也不……”

不能。安泽听清了。然而就在此刻，秘境漩涡又动摇起来，一朵红莲火穿过明净水波，映着昏暗天际、又带出冲天的业火。

白慕尘抱着故安，红衣与血相连，一步步踏出漩涡。暴涌旋转的水流在他身后停滞，受冻一般，凝结成一朵厚重的冰花，花蕊中却渐渐燃起火来，火焰愈盛，花瓣金光便愈绚烂——仍是个完好的屏障。

“秘境中魔力虽已镇压稳定，但仍需你去加强一回封印。”他此言是冲安泽说，眼却望着蓝秦，其中桃花寸寸成冰，下一刻便亦随话转了向，“若魔君仍想打入秘境，本君不阻拦。只等着看看，被狂暴魔力反噬的尸体长什么样子了。”

蓝楚知道，他话虽难听，理却没错。眼下被及时封印回去的魔力，世间无人能掌控，至于以后，则大抵要看神魔两族选择。

“本君不过是去取内法。除去天魔与秘境魔力以外，那可是唯一能救北芜原灵脉的法子。”蓝秦面上毫无慌乱之意，甚至弯了嘴角，笑起来，在那张被血沾染的脸上却显得有些可怖，“还望子桑君知道，是你们的帝姬偏要拦着，才会使封印和内法，都毁了。”

内法是阵眼，真教他取了，和后来撞毁封印的结局是一样，怎么能说是……

温渝反驳之言险些冲出口来，却忽然记起故安同他说起的神蛊之事，若教眼前这魔君察觉端倪，更是难办。白慕尘显然也是这样想法，他纹丝不动，身周却泛起凌厉杀意，声极干枯，一字字道，“魔君这移祸之能，本君领教。”

安泽与蓝楚对峙半晌，目光如利刃，而后默念法诀，不过片刻，便撤下了结界。

他道，“内法与灵脉之事，九重天会给出交代。但掀起战事、使三梵族人死伤，又毁金乌河与秘境，魔君与公主殿下想如何论处？”

结界消失那刻，蓝秦便已回到蓝楚身边，他将脸上血污擦净，立时回复真诚的少年模样，笑道，“星君这话，我不明白。”

蓝楚顿时心领神会，一面牵住蓝秦的手，暗暗为他疗伤；一面接话道，“厌晖海之战，是我理亏，然也是为魔君之计能成。这秘境本就是魔尊所设，亦是北芜原之物。当年神族在入口设下封印，我等并未计较。如今想入秘境取其中之物，却被重重阻拦；因此才被迫开战，难道不是名正言顺？”

未等安泽答话，白慕尘便冷笑一声，“好。那殿下这回，是要计较到底了？”

蓝楚挑眉，“非是我等狭隘，只是灵脉与魔族子民，等不起。”

06.

金乌河上，神魔激战五日，三梵朱雀族与北芜原皆有死伤，而在此刻终于告一段落。魔族统帅蓝楚与九重天使者日曜星君口头相契，十日之内，会对两方都有个交代。

徒留下被临时封印、阻挡魔气外溢的秘境入口，与黑水翻涌、乌烟瘴气的千里金乌河。

“我与神官长须得安顿后事，”安泽道，“此处还是要劳烦子桑君。”

白慕尘轻轻点头，将怀中尚且昏迷的故安交给温渝，低声道，“她神魂未损，但脏腑伤重，仙力亦竭。外伤我已冒昧处理过，替我向神官长道声歉意。”

时日方长。他有许多机会，将这些从蓝秦身上一分分讨回来。

温渝亦是点头，极简短地道一句“谢子桑君救帝姬之恩”，目光却冷淡。他转过身，跟在三梵众人之后离去，却忽然听见故安的声音。

“阿渝……”

她似是刚刚醒来，温渝有些手忙脚乱，御风之速更快了些，听她问，“你还好吗？我能自己……”

“我比帝姬伤轻许多。”温渝道，“不必担心我。我们回长明宫去。”

“其实我也不要紧。”故安笑笑，意在使他也轻松些，下一句却是，“送我回子桑君那儿吧。我还有事要做。帮我向姐姐，报个平安。”

温渝愣住了。

他眼里漆黑一片，含着些不可置信，然转瞬即逝，随后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