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步惊变（7）

09.

魔君蓝秦既已重伤，听闻自回到魔宫后便一直用药闭关，不知何时才能出世；长公主蓝楚则需掌控北芜原大局，皆无法亲至九重天。因而遣了两人座下心腹大将宫啸与盛衷前来。

安泽与玉蘅踏入凌霄殿当中时候，除却坐于最上方的天帝佑德君与他下首的子桑君，司廷诸长老与那两位使者皆分立于大殿两侧，之间仿若有一道无形结界。大殿穹顶极高，以淡色金玉筑成，在森严侍卫围绕下更显出些压迫。

但既是能来此地的人物，到底没有谁会怯场。安泽仍戴着日曜星君的假面，缓步走到佑德面前阶下，低头道一句，“陛下，三梵神官长到了。”

佑德也不多客套——他比谁都清楚，今日诸人中，没什么用客套便能糊弄过去的角色。虽然平日里极少亲理事务，但他对司廷中情势与八荒境况无疑如明镜，此时开口，便直切要害。

“前日金乌河战事始末，本君已大致知晓了。魔族灵脉衰退，至今已有三四年，亟待上古秘境中魔力或是内法，再或是，”他顿了顿，“三梵结界中，天魔骅沨遗世的最后一缕神魂来补救。但两处秘境入口，一被封印，一被把守，情急之下，故而开战。”

“这是使者代蓝楚长公主殿下总结的说法，”白慕尘接话，言语中难掩嘲意，“至于日曜星君代三梵所传，则一一反驳：天魔殿自是万不能开的，除非想重现上古大战时候情景。本君窃以为，北芜原以长公主为首，遣十八魔将从三梵四面围攻天魔殿之举，当算理亏。”

“子桑君所言有理。但天帝陛下也说了，这是情急之举。”盛衷噙着笑，轻轻往前迈出一步，“在下以为，我北芜原当为此付出些代价不错，但神官长殿下今日既也屈尊前来，不如也论论秘境之事吧。”

宫啸亦开口，“秘境原为魔尊所设，洪荒战场之后，被三位始神封印了一处入口，随后便失落于北芜原之下，方位亦不断变换。这些我等本无可置喙，始神的封印魔君也无权破解。但灵脉急需秘境中魔力与内法相救之时，三梵竟遣人把守魔君新寻到的金乌河处入口，不知又是何用意？”

“更毋论三梵帝姬跟随魔君进入秘境，更毁了魔尊留下的内法。因此我等以为，魔君此中若有伤人之举，也是……”

“也是受三梵逼迫？”

白慕尘眉目陡然发冷，然未等他开口，玉蘅先将盛衷的话接了下来。她发间金钗炫目，微微偏头看了盛衷一眼，字句平静，白慕尘却从里面听出冷笑意思来。

她望着以肃止为首，仍沉默的司廷众人，道，“当年始神封印秘境，自有其道理——即不可使旁人随意进入，正是因秘境当中封印着能将整个北荒都吞没的魔力，三梵把守，亦是因此。毕竟魔君连攻打天魔殿的事都做出来，谁能再冒另一桩险？”

这是提醒司廷，三梵是为八荒担险。而蓝秦既有意要牵涉故安，她更不可能任他们施为。“至于毁内法……内法本就是封印法阵的阵眼，我亦不知，魔君彼时为何连些微冷静都不剩，偏要使力去破那封印，莫非真想北荒被魔力爆发碾碎不成？使者若想这样污蔑三梵与我小妹，我可是不能依的。”

神蛊既自爆，大抵仍不为魔族诸人所知，此时自然是决不能提，因此为小安辩驳之由便又少一分。这也是他们三梵为八荒做的另一桩牺牲了。玉蘅心中极愤然，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全泄在话语当中，亦不愿给盛衷留一分余地。

“神官长说笑了，在下自然不敢。”盛衷微微笑道，“今日我与宫啸前来，奉上魔君与长公主殿下亲手所拟的议和书，便是奉上诚意。想来神官长亲至、九重天司廷会集，亦为相商。”

宫啸声音极平淡，“攻天魔殿，确是北芜原有错在先，魔君愿奉上诚意：退让与三梵间边界，从此以金乌河北岸为限，正常往来之外，魔族并不踏入金乌河河岸一步。”

话音一落，殿内哗然。虽仍寂静，白慕尘与安泽却都能觉出诸人心中震动：新纪元以来，神魔疆界从未变动，即使神蛊之战前后亦是如此。蓝秦竟有如此铁腕，能使出这等手段，只为教三梵于八荒间孤立？能作此决定，而北芜原不生内乱，倒也是他的本事。

恐怕真正面目，随后便要显现了。

果不其然，盛衷见声势渐起，继续道，“这是北芜原的诚意。因此窃以为，三梵是否也该为上述之事担些责任？”

终于还是这一句。议和是大势，无法更改。玉蘅眉目间看不出喜怒，只道，“这回和约，大抵确是诚心。不知魔君想让三梵担什么责任？”

“一是神族与魔族共利之事，如今内法已绝，天魔殿更不可能，要挽救魔族灵脉，唯有秘境中魔力一条路。在下以为，两方合作掌控魔力，也是天帝陛下与司廷的意思？”

佑德点头，但未发一言。肃止则终于开口，“听说新的法阵，是三梵帝姬所设。为使两方都安心，的确是合作最好。”

司廷虽大抵不知神蛊之事，但想必这也是与佑德相议过后的结果，并非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