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失凡(7)
云宗、舞弊谣言等波澜而不太平……
不过,他两人也实在太年轻。
“……苦恼的该是我长兄。”她走了会儿神,便听明沧道,“京中传言不虚,雍王世子的确曾来我家向阿淳提亲。”
江沐端着茶盏的手僵了片刻,才将它放回桌上,“若我记得不错,明小姐年方豆蔻,正是好年华,季涟却已……”他病后重听,记得不牢靠,想了一会儿方接上,“已年近而立,同太子殿下是差不多……”
明淳是明渊长女,生来便做闺阁千金小姐养着,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理家女红无一不晓,据传修炼根骨也极佳,只因是女子,境界名声少为外闻——总之,是京城里各世家争相求取的良配。
“正是如此。”明沧叹气道,“虽说世子血脉高贵,天赋优越,年纪轻轻已修至筑基圆满,可长兄仍觉不大合适。且阿淳她早已说了,三十岁以前,是不愿嫁人的。”
“明兄此言,也就在我院中说说。”江沐笑道,然他也知,明沧向来不是那样圆滑的性子,“雍王府虽势大,却也不能压过明府一头。明阁主要拒亲,不是难事。”
“拒亲是自然。可雍王平日行事,看着嚣张跋扈,实则城府深厚、步步为营。雍王府是以外戚爵位起家,历代王爷皆以侍奉皇上为本,于朝中各方势力,多均衡交好以求两全。我明府与江王府世代交好,是众所周知。江王爷又受太子殿下半师之礼。雍王陡出此招,背后定有用意。”
故安往他眼中瞥了瞥,知这才要议到正题。江沐沉默半刻,忽道,“明兄是想说,雍王知与我父王间关系已不可弥合,便想借与明大人结交来攀附太子?”
明沧点头,“这猜测不是毫无根由。”
“若是如此,他何不径直将郡主嫁至东宫为妃?皇上可一直对郡主青眼有加。”江沐轻笑,“照我看,雍王恐怕是看中了与明大人关系更直接的……什么别家势力呢。”
太子一说便断,雍王自己便是修仙世家领袖,绝看不上凡俗世家,仅剩的还有谁,不言自明。
明沧看着少年漂亮的眼——那双眼睛与他记忆中不尽相同,连带整个人,实则都使他感觉有些陌生。
更多的是捉摸不透。
他嘴角仍弯着,叹了口气。
“宫宴那日,太子殿下与六殿下一同列席那刻,已是预兆了。”他轻声道,“皇上虽是盛年,可……夺嫡是早晚的事。”
夺嫡。这两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候,故安眼见江沐放在茶盏上的手微微一抖。他所言是实情,就算离继位一事久远,太子之位也不是个虚名。于皇室之中,修炼资源才是最实打实的东西。皇室于权力垄断,靠的正是这些。
江沐心惊,恐不止为这一意料中的争斗,还为些预见:江王府与明府,或总有一日要分道扬镳。
明沧没有明言,许是明府还在观望,可也生出了根苗。六皇子混迹民间,少事修炼,若要寻背后势力,确是明家最为可能。
“雍王动作,除却他自己的谋算,也有天子急于把握皇子情势,使他探路之由。”
江沐不会逼他太紧,适时转开话头,“还有其余情势……科举将近,今年正是应对近年民间于舞弊质疑的关键时候,若弄不好,会出大乱子。”
“科举谣言,还拿不出证据,暂能搁下。还有一事,世子多半还不知晓。”
明沧似是松了口气,他忽然抬头,看了这半晌一直仿若透明人的故安一眼,她倒是不避,直直看回去,江沐则笑道,“姐姐足可信任,明兄但说无妨。”
故安偏头,看了江沐一眼,一句什么话哽在喉咙,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
“宫宴之后,季涟即秘密离京,去暗中调查那乘云宗了。”
明沧低声道,却听江沐答,“既是秘密,明兄如何得知,又如何告诉我?”
“这背后不过显示皇上态度。”明沧放慢话声,“皇上着意要使朝中重臣知晓,既查乘云宗,圣意于科举舞弊、于平民修炼,便显然是,一纵一杀。”
14.
“此时论‘杀’,未免武断了些。”
院中寂然一会儿,却是故安先开口。她微微抬首,直望向明沧的眼,竟使他目光有一刻闪躲,“据我所知,不过是乘云宗修士已成规模,在九州各处,皆有为平民冲撞官府和藩王之事发生。如今乘云宗无迹可寻,皇上要下杀手,也不在此时。”
明沧下意识看向江沐,见小世子正专心看着故安,眼中半点旁人都无,唇角甚染着笑。他心中生出几分无语,只得自己开口接道,“姑娘见解有理,不过,世子与姑娘大抵也赞同,于此事上不能松懈。毕竟若到了要动兵地步,皇城形势必有剧变。”
江沐点头,“是这样道理。”
明沧便终于舒一口气。
夜色渐近,今日已无甚可议,他既无留在府中用晚膳的意思,便慢慢起身,即要告辞,将转身出亭子时候,又想起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