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潋滟(11)
尽熄了,而她阖着眼,连他的轮廓也看不见。
她没应声,只握住他汗涔涔的手。
自这夜起初,她便知他还有话要说。
“我要,”完整说出这句话,似乎对他而言有些艰难,“我要动手了。”
十日之后,夜间子时,正是亡魂当归处。
故安沉默了半刻,或只是他几息之间。他不知道。
“好。”她道,“你嗓子很哑,要喝水吗?”
他摇了摇头。故安侧过身,将他抱进怀里。
“那,”她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是现在?”
照你我原先谋算,要等御龙卫尽皆归心,要待朝臣全然归于从前分野,要等季上眉信任与你、帮你布告……
“来不及了,姐姐。与之相比,这些都已不大重要,我现下担着滔天的恶名,也算是个机遇。”
封慈要害你。
我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命太子殿下调遣御龙卫,要在下月春分宫宴后、将你留在宫里。既连我部下的兵卫都调用,必然是祸事。
我恨自己没想明白——他起初留你在朝中重用,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只这样絮絮叨叨说着,发丝便都被冷汗浸透,连心口也隐隐绞痛起来。万一他计划有疏漏,万一哪处出了差错,没能杀了封慈,这二十年修炼筹谋,便归作乌有,毋论为江家平冤,连姐姐的性命也……
别怕。
他混沌的思绪骤然被击穿。故安就在他耳鬓,声如柔和长风,吹进他五脏六腑。
“我早就知道的。他不过是因我身怀元神,或想利用罢了。他比你见识多些,许是看出……”
别怕。我早答应过,无论你怎么做,我都陪着你。
你还有我。你忘了,我什么事都做得成。
“我也……”他喃喃道,“我自己也可以。姐姐。”
“都好。”她道。“只要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做便好。”
“皇城守卫,我会提前调配妥当,将太子部下的一百御龙卫都拦在内城结界之外。这样我部下人手便足以应对封慈的死士,且会将他们引到皇城西侧,远离东宫。”
故安皱眉,“太子会很快得到消息,而后召集人马前去救驾。”
“我下手很快的,姐姐。”他竟有些急切意味,急切想说服她相信他,“半个时辰内,必教封慈命丧黄泉。这点工夫,不够差遣。”
其实以他与部下实力,本不必顾及这些。但他总要给太子殿下留些可用之人。
“你如何确定,那五十四人会听你调令?”
她终于还是问出这一句。他却有早已备好的说辞了。
“不必听我调令。”他道,“我只是为他们安置职守,摆做古时杀阵,便足以应对封慈手下兵卫了。只要成阵,便成结界,我只需在外一封,任谁也不能出来。”
“对付封慈一人,则是我一人足够。”
那杀阵故安见过,确是他从古籍找出、又与她一同研究的。阵需四十八人,各有站位,阵成之后,入阵者即被灵力绞杀,入阵愈深、杀力愈密。
杀阵外结界,也确有其物。
她闭了闭眼。
“那我……”能做什么?
“自然是要姐姐帮忙的。”
顾江已是第二回截住她话。故安心觉有些怪异,又寻不出端倪,只得听着。
“为防太子殿下坏事,也免伤着他,还请姐姐到时借太子妃门路,随便寻个缘由,请郡主将他留在东宫、封锁外面消息,只多拖延一会儿也好。”
“为免搅进是非、引人怀疑,姐姐只安然待在国师府。等到宫中消息传出来,便是我已杀了封慈、拿出那封信与令牌的时候。到时请姐姐与明沧一同进宫,请他认那封信,与令牌相合,便是铁证。”
“明沧或因此事为皇家丑闻,不敢相认。真到了万不得已时,我已从内廷书房寻得了我从前同皇子们读书修炼时的手迹,上面还有先生的批注,两相对照,一看便知。”
“太子殿下或因动乱而失措,不愿将罪归于皇家,也是常情。到时场面言语,便需姐姐主持了。姐姐位在都察两院,于朝中得名一向公允,因此话有分量。”
“弑君是大事,不可能瞒得住。因此平冤一事,亦能随之传遍九州。先前世人皆认我是杀了江沐的恶人,如今正邪翻覆,人言便能如遮天洪流,甚将帝王权威也吞没。”
“如此,我这四年、这二十年,便不枉费一场苦修。”
他这番谋划几是滴水不漏。故安半晌无言,似是默认,似是思虑。顾江却知,她手心开始发凉。
“你是要将我,”她慢慢道,“推出局外,片叶不沾。”
若与晋阳帝、与太子相斗时出了意外,该当如何?旧案对质之后,你又如何……
“姐姐忘了。”他笑道,“我如今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