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向死(4)
、只见朝阳,可这方天地似是无垠无际,比四海八荒、三千亿凡世都更辽阔苍茫。
她觉得自己似是眼花了。
那朝阳之间,如又被撕开一道裂缝,露出她所熟悉的、三梵阴沉的天。那阴沉颜色愈染愈阔,直至将日光也混在其中。
几是瞬息之间,天光大亮,一朵盛大的、火红的桃花绽开在天中,又骤而化为亿万光屑、如雨雪般纷扬洒落。在明亮天际、耀眼朝阳之中,闪烁着甚更璀璨的光辉。
那光却温暖而柔和,落在河中崖下,落在她身上,余下的仍无尽头,仍在天中,便如白日烟火。天地尽作赤色,她只觉心中一片平宁,再抬眼时,竟见面前许久都毫无动静的光幕上渐渐蜿蜒出裂纹。
火红光芒内外交融,临初与九楦身影一步步从中走出来。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天中与阵里的红光,终于都渐渐散去了。
除却故安身边。
断蛊锁收在九楦手中,临初则拿着那个面具——它已失了光泽,陈旧颜色显露殆尽。而故安就躺在他们身后,额上眉间浮着一道神印,周身则有细密的红光缭绕。
她的手边,静静放着一盏明亮的提灯。
“没事了。”九楦道,“神魂甫成,仍需休眠,才可万全。换言之,待她醒来,涅槃重生才为圆满。”
“才是真正的……陵光神女?”
归容念出这四个字时,仍觉心头与唇舌都轻飘飘的,如在幻境梦中。然她见临初与九楦都点头,临初朝她走来,脚步有些发虚,眉目间却是她已觉许久都没见过的坦荡笑容。
“是,师姐。”他说,“神女……待小安醒来,她便能重新成为神女……不对,是神女回来了。”
他栽倒在她肩头,归容慌忙扶他坐下,又看向九楦,“九楦,你们这几日究竟情形如何?我也还没问过你是怎么……”
“陵光神女既为凤祖,凤凰一族遂与神女灵魄相连。吾冒昧半生,知其死,知其劫,知其生。”
九楦念出这句话,眉眼间终于露出这些日来第一丝笑意,话与神情都使归容一怔,“我曾在给安泽君的信中写过,他大抵看不懂,也忘了说给你们听。不过,都已不重要了。”
他话音落地间,归容便见临初口中溢出点血来。
“蕴魂之事,实则还差许多——这些年中红莲结界耗力过多,若几百年前动手再晚些,恐怕都要消散了。我以凤凰火、他用仙元不要命似地硬抗……不过怎么也还是撑到了那一步。啊,还要拜那盏灯助力。”
撑到神女先一步复归,径直启了断蛊锁,将原本要焚魂的业火之力拦下。玉蘅那时候应当查到了,也告诉了紫微神尊,除却元极之力以外,神女的净化神力亦能开启断蛊锁。
九楦指了指故安手边的灯,兀自道,“里面放了许多潕根石,那可是琅琊台的宝贝,养魂的圣品,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我知道。”归容正为临初疗伤,开口答道,“是她于凡世渡劫回来以后,子桑君送给她的。渡劫之前,他曾裂出一分元神,附在小安……神女元神中护着她,或许是那时看出端倪的。”
“我正要问这一茬。”
九楦挑起了眉,“蕴魂之中,我见了一分陌生元神,总归不是小安的,还真纳闷。临初自顾不暇,又不能答我,我差点便将它一起烧了,好在见它没有恶意,便没动手。”
“待她醒来,再由她决断这分元神何去何从吧。”临初道。
他比起方才已好了许多,至少能安稳说话。归容点点头,又道,“方才天中也见异象,似生裂缝,有朵赤色桃花,又见火雨,这也是神女复归之象?”
九楦面上却露出惊诧之色,立时摇头,“神女复归一切异象,都应在怀忧境之内,与外丝毫无关。即便有关,也是醒来之后……八荒还有什么大事?”
“桃花、业火……总不会是天魔殿?天魔殿业火来自子桑君,桃花是子桑君之象,我知这联系有些荒谬,但此时也只能是……”
“我送你们出去看看,你们就也留在外面疗伤吧。”九楦道,又掏出一张白纸递给归容,“我守在这儿就够了。若有变故,就以这纸笺联系。”
归容还没来得及踌躇,脚下便一轻,她下意识拽紧了还晕头转向的临初的手,再一睁眼时,两人竟已在西山院了。
她一手牵着临初,一手拿着九楦给的那张纸——九楦连个犹豫的机会都不给他,这也确是他的作风。
两人刚要踏出西山院门,却见拾陆从远处匆匆而来,险些撞在临初身上。
“师父,师叔,你们这是……”拾陆望着相互搀扶的他们俩,甚语无伦次起来,终于还是喘了几口气,正答上两人要问的事。
“北界出事了,将近半个时辰以前,北界结界以外,神官长立起的法阵忽然崩塌消散了……安泽神君已经守在旁边,避免蓝秦趁虚而入,又给天帝陛下去了急信。他请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