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然命令你爹我？”

“你……！”

“别说话，省点力气，要是待会儿我俩之中谁不幸地嘎了，神格还要返回神国说个遗言，你留点力气，别连我的遗言都听不到。”

安格薇尔冷冷道：“谁说死的一定是你。”

兰斯洛特把她从背上放了下来，换在怀里抱着，喘息着，无所谓地笑道：“那就换我听你的遗言呗，反正我还有力气，肯定能听到。”

安格薇尔还要说什么，兰斯洛特道：“嘘，出口到了，来，闺女，让我们一起接受命运的审判——”

她忽然动不了了，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一股陌生的神力注入她的身体，流淌过全身，最后汇聚在胸腔里，一点点修补着她破损的身体。

安格薇尔意识到什么，她说不出话来，仓只能皇地看向兰斯洛特，眼睫剧烈颤抖着。

那个连头发都被烧没了的丑陋怪物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一如她初到神国时，青年专门放下公务前来迎接她，傻乎乎地对她绽开大大的笑容，说——

“欢迎回家”。

世界树像是被他的不守规矩激怒了，滂湃的威压碾过每一寸空间，大地龟裂，岩浆飞溅，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洪流，朝青年劈头盖去。

他就跟没有察觉似的，看着她的金瞳，怔了下，笑了。

“你的眼睛……原来是这种颜色，我就说嘛，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我家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像我。”

他弯下腰，轻轻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下，那双向来带着笑意的金眸里也有了泪水，眼睛一眨，泪水滚落出去，滴在她脸上。

创世的神灵在此刻和世间最普通的父亲没什么两样，他即将死去，这没什么不能接受，他只是放心不下刚刚长大的儿女。

“我爱你。”他轻声说。

“还有小伊比，告诉他我爱他，对不起，爸爸要离开了。”

滔天洪流到了眼前，安格薇尔来不及反应，背后传来一股大力，她被一把扔进了白光之中。

那瞬间的光亮简直能刺瞎眼睛，安格薇尔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她已经躺在了一片森林里。

草丛还是湿润的，草叶上露珠滚动着，蚂蚱从草丛间跳过，泥土的腥气和草叶的清香混在一起。

还有野蔷薇，大丛大丛地开着，热烈芬芳，香味躲藏在风里，略过平野和树丛，吹到她鼻端。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闻见花香。

安格薇尔大脑一片空白。

她抬起手，指尖颤抖得不像样，缓缓放在心脏处，掌心搏动的频率让她全身都颤抖起来，牙关战战，说不出一句话。

过往万年的记忆也在此刻染上了色彩，喜怒哀乐怖一股脑涌进她脑海。

“……可是人就是要为自己而活啊，你要做自己，而不是做别人口中的你。”

“不要让别人的偏见变成自己的标签。”

“我们安安是个好孩子。”

她瞳孔渐渐聚焦，忽然想起兰斯洛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神国，对，她得回神国。

他还没有消失……他还在……他……

她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跑。

森林间草木茂盛，地形高低起伏，她被草从绊倒，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爬起，伤口撕裂了也不管。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回神国。

她要回去。

这念头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立刻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甚至忘了自己可以直接撕裂空间抵达任何想要抵达的地方。

她穿过森林，越过平原，横跨沙漠，跌跌撞撞回到了神国。

她连滚带爬闯进神殿，看到神座上的虚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满身血污，衣裙破裂，遍体鳞伤，几乎是跪着爬到了神座边，颤抖地去握那人的手。

但是那又怎么能握得住呢？

他已经死了啊。

留下的只是一段虚影，是他去尤加特拉希救她之前做的最坏的准备，一份留给全世界生灵的神谕。

他是创世的神灵，他即将死去，必须为全世界做好安排。

生死轮回，春夏秋冬，日月星辰，乃至世间的每一个种族……他一一安排过去。

最后的最后，他垂眸看向神座前的泪流满面的少女，抬起接近透明的手，擦过她的脸。

安格薇尔睁着眼看着他，大颗大颗泪珠争先恐后涌出来，划过她的脸，一颗颗下坠，穿透了他的手掌，滴落在地面上。

“你不要死！不要！兰斯洛特！”

他摇摇头，明明在微笑，眼里却溢满哀伤。

他抚过她的长发。

“带着我的命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