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落水洞
西南,落水洞。
夏末,丰沛的雨水和碧绿的林浪涌向幽深的洞穴。雨水倒灌像一道地面下的瀑布,拍击石壁的声音反复回响,连成一片混浊的嗡鸣。
“没导错地方?”
张幼惟把GPS怼到余珈眼前:“自己看吧。”
“这个位置定的就和开玩笑似的,”余珈向洞里望去,洞壁布满了湿润的苔藓和旁逸斜出的小型树木:“你说它合理吧,这儿鸟不拉屎的怎么会有人;你说它不合理吧,又正好有个天坑。”
“喏,接着。”张幼惟把打包的一套探洞设备扔给余珈,说罢套上了一件红色连体探洞服,麻利地在腰间挂上各种锁扣:“说不定这就是传说中的水帘洞,咱们穿过去就能找大圣帮忙呢。”
“呃……”
三十分钟以后,两个人才到达第一个台面,熟练地卸下胸前的STOP(绳索下降保护器)。
这里积了不少水,杂乱地堆着大量发黑的木头。有的泡得膨胀,表面的树皮被撑开裂成小块,边缘翘折,就像炸鳞的金鱼;有的已经蛀空,脆的像锈掉的铁皮……向阳面都铺着一层滑腻的、黑绿色苔藓。
是真正的,
鸟不拉屎。
能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带着疑惑,还是要完成任务。
张幼惟寻摸了一块石头往一根木头上按压,它就像有了生命的贝类,从树皮的缝隙里呲出一股褐色水柱,正好打在余珈胸口。一股子寒意从张幼惟脚底往天灵盖窜,所过之处爬满鸡皮疙瘩。
“啧啧,这玩意儿也太恶心了。”
“你也知道恶心啊。”余珈扯着衣服晃了晃。
“余教授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小的一般见识。”张幼惟摆摆手,大剌剌攀着陈木向洞穴深处蹚去:“话说余教授,是你教我的学生探方里挖到墓葬要给墓主人烧点纸钱?”
“你说小孙啊,那小子晚上吓得睡不着觉,拉着我上了6次厕所,我让他在营地边解决了他还不乐意,非得去公共厕所。我就和他讲了几个故事安慰安慰他……”
“您讲的这个故事,它唯物吗?你别说,那几个金元宝画的倍儿圆。”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说的是烧点纸钱,还有教授的名片。”余珈笑出一排白牙,表情贱嗖嗖的。
“你可教点好的吧,墓是秦朝的,好歹画点秦半两。这小子傻了吧唧的,天地银行有兑换业务吗,手续费高吗?”
……
趟过这片积水潭,视野陡然缩窄,来到了洞腔的狭窄处,一般被叫做“鹅颈”。这里雨水汇流非常潮湿,雾气弥漫形成乳白色的屏障。
“得,人均白内障。”张幼惟笑嘻嘻收起手电,潇洒地把石头往窄洞里一扔,听落地的声音……
水声太大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那就……我先下?”张幼惟试探着说。
“好嘞。”余珈把两个背包往身上一背,殷勤地递出手钻和钢钉,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唉……”张幼惟长叹一口,打开头顶的雨靴灯,颇具怨念地开始打锚点,固定绳索,下降。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能见度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流水砸在脸上根本睁不开眼,从领口探入再堆积在束紧的裤腿。石壁已经开始沉积矿物,变得圆滑反射点点的光。
当余珈拉着充好气的皮艇降落在水面,张幼惟才终于可以用视觉探知这个世界。
洞体量不小,光这个洞腔得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向水底看去,漆黑一片,说不好有多深。
张幼惟把脚伸出皮艇,揭开束带,肥硕的裤管刷拉一下恢复正常。
“老余这水里还有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张幼惟低落的情绪瞬间回弹,这玩意儿好吃吗?“要不我们给余叔叔捎带点,山货,指定大补。”
余珈看向张幼惟,一张黝黑的脸上笑容真诚得不像在开玩笑,但还是问出来:“你家山货有鱼?”我兄弟好像,不大聪明啊……半晌,又补充一句:“不好吃,也不能吃,别惦记了。”
头灯的光线照在水面又反射到洞顶,粼粼的波光给人感觉是从水下向上张望。洞顶很平滑,看来丰水期这里会被雨水灌满,张幼惟比划了一下剩下的绳圈,这个‘鹅颈’落差大概有八九十米,安全问题不大。
远离落水的地方,两个人这才发现,有微弱的风穿过,看来这个“鹅颈”并不是通往外界唯一的入口。寻着气流,做好标记,进入其中一条支流的洞道。
水流清澈及踝,两人一前一后正走着。
进入洞道以后,仿佛陷入了声音的真空,流水声越来越小,听不真切。在错综的洞腔里回响,然后从石壁的缝隙溢出,听在耳朵里就像拍打礁石的海浪卷起的泡沫。其中夹杂着嗡嗡的杂音,好像有人在窃窃耳语。
以至于“砰!”的一声传来时,两个人都呆了片刻。
一阵焦臭的黑烟从背包口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