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又问:“可裕王定然不会轻纵了你,你也不怕被京兆府抓去吗?”
“您放心吧,这皇城里我比他们熟,他们抓不着我,避几天风头,这事儿也就翻篇儿了。您信不信?我但凡去洗把脸他们都认不出我了!”
庄和初实在忍不住,笑意漫上眼尾,如雪中绽开一片白梅,似有若无之间便足以令人心驰。
“你先前在那包子铺门口,就是要与我说这些吗?”
千钟讶然一怔,那么点儿一闪而过的犹豫,竟也被他看在了眼里。
“不、不是……”
有些话一旦没在合适的时机说出来,就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那会儿要是知道,我肯定说什么都要把您拦下来,刀剑不长眼,万一您要是——不、不!我……我是说您救了我一命,还给我赏饭吃,我得报答您!”
“你何曾需要我救命了?”簌簌风雪中,庄和初仍安然笑着,“以你方才的伶俐机变,同裕王都能周旋上几个回合,跑得也快,要想从那店家手下脱身,定不是难事吧?”
“我、我……”
千钟那伶俐的舌头这会儿支吾得好像刚舔了冰封的河面。
“我给你的,只是两个包子,你却搭上自己来救我的命。若你有所图,受此大恩,我合该有所回报。若你无所图,如此高义,我更该有所回报。你想要些什么,或是有什么心愿,有什么难处,都可以与我说。”
在包子铺前一遇,千钟真就没再起别的念头,只一心想将这么个好心的贵人从裕王的魔爪底下薅出来罢了。
但要说她想要些什么,倒还真有一样。
可是……
那也痴心妄想得与那些恶匪们的从龙大梦没什么两样。
与他说了,大概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万一呢?
庄和初说这话时立在雪中,温然含笑,如月照春江,澄明和暖。
可也不知怎的,千钟直觉得他那双含笑的眸子好像冬日的古井,虽在眼尾泛着柔和的笑意,可内里无波无澜,深不见底。
千钟刚一晃神,巷中的风呼雪啸里忽传来一阵脚步声。
声响是自巷口方向来的,约莫五六个人,脚步沉实,杂乱无章,不像是裕王府的那些练家子,却也渐行渐近了。
这脚步声她也认得。
千钟警觉地循声一望,“来人了!您先躲躲……”
广泰楼后院外墙下,昨晚被她看上的那个晾菜干的竹排架子,经这场大雪厚厚一盖,果然成了一处天然的窝棚。
千钟拽过庄和初,一边把他往这窝棚底下塞,一边飞快地小声道:“等今天晚上,后半夜,您在府上给我留个门,我去跟您说。”
那窝棚下足够藏住两人,庄和初有意为她多让了些地方,她却没有一起躲进来的意思。
“你——”
“我得让他们帮个忙,您千万别管。”
拐进巷里来的是五六个叫花子。
一样都是破衣烂衫,却个个都比千钟捂得严实,身量算不上多么健壮,可从脚步声里就听得出,个个精瘦有力。
隔着大老远,他们就看到一个惊弓之鸟似的单薄身影。
“别跑!”
一群人呼啦啦拥上去,把那惊慌失措的身影直堵进墙角。
为首的一个伸手就扼上那根细瘦的脖子,掐得那张花猫似的小脸不由自主地高高扬了起来。
“小杂碎,你是哪个帮的啊?”
这是地盘圈在附近的几个叫花子,属于城南街的一帮,这些日子被裕王折腾得只能四处寄人篱下。
适才听说这附近出了大动静,裕王也带着人离开了,他们就想着回来探探情况,一回来就见有人犯了自个儿的地盘,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呃……不在哪个帮——”
千钟才刚勉强挤出一声,那只扼在她脖子上的大手猛地一挥,千钟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又重重砸落在地上。
饶是垫着一层积雪也摔得她眼前一黑。
不等她挣扎着爬起来,石头般的拳脚已比雪片还密地接连砸来了。
“一条野狗也敢来爷爷的地面上抢食啊?”
“爷爷饶命!饶命……我再不敢了!几位爷爷饶我这一回吧……”
千钟浑身紧蜷成一团,两手却不忘使劲儿拽着身上的披风,直往怀里掖去,边掖边哀声苦求。
“这衣裳,是一个贵人在别的街上赏我的,今儿太冷了,求求爷爷们——”
她这一求,为首的才留意到这件披风。
虽然沾得满是泥水,但细一看就知道还是件崭新的,伸手往上一摸,厚而不沉,又轻又暖,实在是件好东西!
“扒下来!”
千钟紧抓在披风上的手一下子被拽开,狠狠踩在一双大脚下,直觉得骨头都要被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