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怜玉郎意,两心知
非轻。
他骤感眼皮略沉,面庞生潮,眼前渐次朦胧。他定神猛力阖眸,继之微劲摇头睁目,怎奈眼前那迷蒙之态未消,反倒愈发深重。
本具眉宇清扬、乌发垂肩、英俊琼姿,却染上一层醺媚朦胧的刘禅,缓动醉眸,俊娇呆滞地望着面前赵云。
殊不知,他此时样貌撩人至甚、诱人至绝、魅惑至极,天下男儿,无不为之魂牵梦绕、弦乱难安,身处此间的赵云,更是如此。
他呼吸停滞,双目灼烈紧盯刘禅,艰涩咽了下咽喉,甲胄掩身之下,肌群紧束似弓。
然刘禅悠悠低喃,言语不清:“子龙吾似饮错了这葡萄酒后劲有些大”
话未言尽,便一头倾侧朝旁歪倒而去。他未坠于地,却入一坚硬且冰冷之怀抱,合眸沉眠,酣然睡去。
赵云垂首,深情痴意地凝望着怀中阖眸醉眠的刘禅,眼底交织着怜爱与痴迷。
他悠悠抬起一手,于空中略有迟疑,而后满怀眷恋摩挲着怀中人之容颜,轻掠过眉梢、眼眸、鼻峰,指尖似带着千言万语。
最终停滞于那紧抿之薄唇,他稍用力揉搓数番,心中的渴望与克制激烈碰撞。喉咙艰难吞咽,似是咽下了那难以言说的情思。
还是太小了,再长大些吧
天登大常,以理人伦,制为君臣之义。
那便让吾等君臣之义,依此状,延续不休君仍为君,臣必力夺此江山,使君为天下之主,受万千臣民崇敬。而臣,妄念与君断袖忠臣?贤臣?大抵连佞臣都不是了罢
于赵云心叹之际,其怀中刘禅因酒而生的潮热,似觅得安栖之处,扭动身躯,面庞径直贴上赵云所披之银白甲胄。
那寒冽甲胄于其梦中携来须臾欢愉,小脸盈满慰藉满足之态,唇角上扬微翘。
赵云见此,亦嘴角上扬,温润柔情漫无边。
以教化天下的三纲五常,其至要者,乃君臣之伦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而于他这般既恪守君臣之道义,又妄存与君断袖、乃至交鞲之念之臣,又岂独其一人哉!他们的君臣之义,于公,乃正道之大义也;于私,为畸态之荒谬也;而情却为尘世至臻至纯。
“赵将军。”
一声清冷之音,令赵云霎时回神,警觉抬眸,望向不知何时已立于此书房中的诸葛亮。
赵云心下不明,不知是否为自身错觉。
只见诸葛亮的眼神原是冰冷幽暗,周身散出凛凛威压。却于自身看向他瞬间,即刻化为一贯的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君子之态,好似起初那般神态,为他人所有,于其全然不存。
“夜渐深,霜寒,露重,赵将军当早归军营安歇为宜,少主便交予亮矣。”
赵云望了一眼怀中酣睡的刘禅后,轻缓将其安放于席,起身至一侧戴上盔胄,系妥佩剑,正欲迈步离开,却听得身后悠悠传来一语。
“子龙,莫要忘了君臣之别。”
赵云止步,侧身回顾,见诸葛亮面色如旧,然其眼神意蕴深长,颇耐寻味。
赵云稍顿,敛眉低眸俄顷,复抬眸直视诸葛亮,其神情亦未改分毫,言语淡然而坚毅。
“军师,云自有分寸。”
说罢,他旋即回身阔步离去
诸葛亮缓缓至刘禅身旁,见刘禅于醉梦之中似逢心悦之事,俊皎之颜泛起笑靥。他轻叹一声,弯身将席上刘禅拥入怀中,向刘禅的寝室徐步而去。
待诸葛亮将刘禅轻置于榻上后,其坐于榻侧,微微俯身,先是理了理刘禅额前凌乱的发丝,而后目光如炬,细细凝望那已然醉眠之人。
良久良久,诸葛亮轻声哀叹,那声音如秋风掠叶鸣,眼底闪过一丝惆怅,缓缓道出一句:“阿斗,汝究竟惹了几家情思”
“汝如今尚幼,便如此,待长大些,又该如何乎”
“哎……罢矣……此些为时人所不齿之荒唐情意,本为吾等不念世俗常纲之臣子而起。其间诸多苦厄,便由吾等承受罢……”
诸葛亮欲为刘禅解衣,以使其安寝,可双手刚落于刘禅腰间衣带之际,顿生犹疑。
屋内烛火黯淡,光影昏黄。他终而转身出了寝室,招来阿蒋,替刘禅宽衣入寐。
“阿蒋,少主吃了些酒,已醉眠,汝替少主宽衣,使其安寝。切记,明日晓时,唤少主起身。”
言毕,他悠悠离去
当刘禅误将葡萄酒视作茶一饮而尽之时,诸葛亮正立于那书房门边。
因书房之门敞开无遮,其便顺理成章地目睹了其后诸般情状
他断不会因此嫉恨赵云,亦绝不会于公事间刁难赵云,其本非如此之人。他向来秉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君子风范,乃大义昭昭、心忧苍生者。
他那提醒赵云之言,似亦告诫于己,可他终究悖逆了世人所云之君臣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