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二

中分天下

自那日从天牢回来，小月就再也无法安眠，他最后的目光无时无刻不萦绕于她眼前。晚间一阖双眸，脑中便是最后见他的模样。

那天分别前，兄长觉出她的担忧，曾出言宽慰她，说皇上并没有流露过处决的意思，只是下旨让人严加看管。

可小月就是无法安定，一颗心悬在半空，无着无落。心底隐隐有答案，但怀揣的希冀让她无法直面。

宁王畏罪自尽的消息在一个月后还是到处传开了。

甫一听闻，她反笑了出来：自尽，多么好的借口，当初给兄长和她的谕旨不也是一样。这样被自尽，当真是可笑之极！

喉内甜腥再难压住，一口涌了出来。她眼前一黑，当下人事不省。

待醒转过来，天色已近黄昏。身旁的檀妈妈眼睛又红肿起来，一旁的翎儿也在低声啜泣。

檀妈妈服侍小月吃过药后，又扶她回房歇下。小月在榻上搂过翎儿低声抚慰。

待夜色转浓，小月听到院中传来一声婉转的啼鸣。

这是叶子和吹花传信的暗号！她们还活着！

小月没有犹疑，她支开屋内其他人，只留翎儿在身边。

众人离去后，伴着几片飞舞的散叶，一道黑影掠进门内。

是叶子！

她身后还带着一人，小月定睛看向那个年轻媳妇装扮的人，竟然是梅香！

梅香奔上前，扑进小月怀里痛哭，小月的泪水也应声落下。

翎儿很懂事地拿起一方巾帕为小月拭泪：“娘，不哭，翎儿在这儿。翎儿以后都乖乖听娘的话，娘就不会再伤心了。”

叶子一时怔住，“这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几岁的小姑娘，面上已有七八分他的神韵，尤其一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小月让翎儿喊姑姑，叶子忙跪地叩拜：“小主子，叶子受不起。”她膝行上前，轻轻抚上雁翎的脸，哽咽道：“像，真像……”而后紧紧搂住雁翎失声痛哭。

翎儿很害怕，也跟着哭了起来，她扭头看向小月：“娘……”

叶子见状停止哭泣，抬袖擦干泪水：“小主子，别哭，叶子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她起身将雁翎送回小月身旁，“梅香，小主子和月姐姐，以后就拜托你了。”她又面向小月郑重拱手：“月姐姐，叶子就此别过！”说完，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叶子，你去哪？”小月从后唤住她。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叶子脚下止步，没有回头。

“吹花呢？”

叶子深吸一口气：“她很好，她在前面等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她持剑背身，小月并没有看到她眼中泛起的泪花。

叶子紧走两步后又停下，她微微侧面：“为了主子，叶子做什么都可以！吹花，也是一样。”她口吻异常坚定，这是她永远不会改变的信念。

说完，她便飞身离去。

待梅香稍稍平复，小月问起其他人，梅香便又泣不成声：“不在了，都不在了！”

那个隐忍沉稳的崔琦，他也不在了么？小月心里又是一痛。

看着梅香那样伤心难过，小月知道，她不光是为她的家人，还为那个直鲁率真的卢平。那是梅香最美好的回忆，同小月自己那些，一样珍贵。

卢平虽然喜欢梅香，但身份有别，卢平家里绝不会让他娶一个丫头。

而梅香父母很疼爱女儿，也不同意女儿做妾。两人自是没有结果。她父母后来为她寻了田庄管事的儿子，目的也是让她远离王府，不再与卢平有交集。

梅香本以为日子可以这样安安稳稳凑合着过下去。谁知最后……

自王爷起事，身怀有孕的梅香便被夫家送往看守太妃陵墓的梅香父母处，那里相对更安全。可抄检一起，他们也没能幸免。逃奔路上，梅香父母为了掩护她被抓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后来叶子寻到她，就带她到了小月这里。

小月再次卧病，巫大勇深知缘由。他便没有遣容秋，自己亲来劝慰，不能让这个傻妹妹再为了那样一个自私凉薄之人继续如此自苦。

虽深知小月依旧放不下那个人，可言语间的怒气巫大勇实在压制不住：“他自己一死不算，还害了你，害了陈将军，带累那么多将士和江西的无辜百姓。我真是看错了他！”

“兄长，别说了，他都已经……，你不要再这样说他了！他也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小月悲痛欲绝，垂泪摇头。

“什么叫没有办法，那么多藩王，又不止他一人。他就不能像那些藩王一样，安安稳稳做个闲散王爷么？”巫大勇只恨拗不过小月的死心眼。

“不一样的，他不一样。那样苟活，于他而言，只是折磨。他不是为了他自己，他只能孤注一掷。”小月哭着继续摇头。她知道，那口气若不能讨回来，他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