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
拘谨的叩门声。
薛岚闭着眼:“滚。”
那货推门进来了,在床头不知道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居然开始扯她的被子。
薛岚没有挣扎,任由他扯下一角,无力地皱着眉,“*你妈。”
鸡汤的气味飘过来。
林野置若罔闻,“起来吃点,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
“……我是不是说过,我活着的时候不要来恶心我。”薛岚扯唇嘲讽地笑了一下,“你他妈失忆了是吧?”
林野看着快透明的薛岚,跪上床边同时摁住薛岚两只手,俯低身子。
温热的鼻息裹着声音迎面而来,“你现在还有力气揍我么?”
薛岚睁开眼,林野脸上的伤结痂已经脱落,薛岚浑噩度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天。
薛岚使了一下力,手像被他钉在床上一样,一丝也动弹不得。于是薛岚疲惫的笑了一声,闭上眼睛。
林野俯视身下死寂的人,胸腔里搅的翻天覆地。
他宁愿承受薛岚火光暴烈的攻击,也不想薛岚这样无声无息。
精神类疾病严重到一定程度有可能发展为木僵,人活着,身体却无法活动。面无表情,不吃不喝,对什么都没有反应,口水外流,大小便失禁。
他们的意识却是清楚的,灵魂却被完全困在一个叫□□的牢笼里,没日没夜受折磨,任何人都听不到他们歇斯底里地惨叫,急切而绝望地呼救。
他试过把缓解抑郁的保健品打成粉拌进饭里,可她连饭都不吃几口,那点剂量起不了多大作用。
“薛岚。你听我说。”林野十指扣住薛岚的手,即使她并没有回握,也尽力将自己掌心的温度渡给她。
“你把饭吃了……我告诉你郝萌为什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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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岚吃了一只鸡,用湿巾擦了嘴丢在桌上,神采奕奕地看向林野,眼里全是挑衅。
林野收着碗,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薛岚笑意冰凉,“说话,哑巴了?”
林野将碗在洗碗机里码好,笑而不语。
薛岚绕过中岛台站在他身后,“我看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林野侧目,嘴角勾起,“打得过我我就告诉你。”
薛岚笑着:“你带着入土吧。”
林野有些吃惊,看着薛岚哼着歌走到衣帽间,十分钟后抱着一座衣服山上楼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居然看到薛岚风风火火地提着一个化妆箱冲进衣帽间。
镜子里的人似乎又白了许多,也就显得眉目和头发更黑,薛岚给脸,脖子和手都敷满精华,敷完把张姐放在这用的贵妇面霜拿出来,挖一大块给自己抹允。
皮肤状态肉眼可见更光泽了,正在她挑个了颜色接近肉桂色的染唇液,给嘴唇里侧上色时,林野走来在衣帽间门边靠着,好奇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口红涂在嘴里还能看见么?”
薛岚没理他。
林野没见过女生化妆,觉得十分新奇,就看见薛岚拿出一个像马赛克的粉盘,用各种刷子往眼眶,鼻子上抹,手法粗中带细,像画画。
“这是什么?”林野忍不住问。
他就看着薛岚的轮廓越来越深邃,简直跟变魔术一样。
薛岚还拿出一个肉色的膏状体到处涂,林野:“这又是什么?”
几套操作下来,林野完全看不出来薛岚化妆了,他感觉就是拿着放大镜看,那也是没画,但是人变了,轮廓骨相更精致了,从人类精致到近似于虚拟的人工al。
林野这几天已经养成了不管薛岚会不会理他,他都可以一直说话的习惯,“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你化妆了?”
薛岚这会儿穿着件米色高领毛衣,配卡其色工装裤和马丁靴,外搭白色羊皮短夹克,香水闻起来像雪山上带着松香的冷空气。
在林野看来薛岚特别适合这样的浅色系,显得人一尘不染,拿来一条围巾递给薛岚,“外面降温了。”
薛岚越过他直接就走,他快步过去一把摁住大门,薛岚迟疑了一下,接过围巾给自己戴上,同时角度刁钻的错开一脚,直接绊开他的小腿推门出去。
林野追上去,十分欣赏地瞧着薛岚,“你怎么还会这个?”
电梯开了,林野拉住薛岚,“告诉我去哪。”
薛岚嗤笑一声,“你不是无所不知么。”
“……那会让你难受,我改。那天在医院外面你说的对,阿岚,我想试着和正常人一样。”
薛岚懒得听他狗叫,转过头瞧着自己胳膊上的手。
“两个小时,至少给我发个消息,不然我就去找你。”林野把手放开。
薛岚目不斜视的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五厘米时,她看到林野站在电梯外对她笑,“阿岚今天真好看。”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