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龙无首(4)
“老人经常吹这种用鹿腿骨制成乐器,声音深沉舒缓婉转而悠长,每当村子里响起它的声音,更是增添了一股恍若仙境的灵性,一股神秘。”
“每当太阳落山,西天的晚霞还没有逝去是那么红,河流平得像面镜子,晚霞灿烂的影子映在里面像一大朵一大朵鸡冠花。还有岸边一动不动的垂柳的影子,男人们耕种放牧归来的影子。女人们在家烧一壶热乎乎的奶茶,用羊油炸制点心还有奶皮子奶疙瘩等美味食物慰劳她们辛苦了一天的丈夫。”
“我的母亲叫薇娅。她是楼兰最美的女人。最伟大的母亲。她有着月儿般秀丽的脸颊,洁白如羊脂的额头,细腻而丰满的双腮,修长的眉毛挺秀的鼻梁,淡红的双唇,美丽的眼睛里恍如有着牢兰海湖心般深不见底。还记得每当她脱下尖顶毡帽比丝更细更软的头发照着树隙中透下来的阳光,像黄金一般闪耀。”“我的父亲叫努什,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
“曾经,我是在快乐中度过我的童年的。而这些快乐都是父亲带给我的。父亲很喜欢吹骨笛,他常常吹给我听。那些日子里笛声和笑声落满我们住过的小木屋里,偷偷藏进屋前浓密的胡杨叶中,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着白光。”
“父亲总带我去田里劳作,我会趁着漆黑的夜色故意放慢脚步,躲在大树后面朝着他的背影只要默默地数三个数,大叫‘父亲’! 他一定会转身折回飞奔到我面前抱起我,当我把头埋在他胸口时心里就感觉特别安宁特别幸福。可是这些都已成回忆,不会变为现实了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和笑容了……曾经的记忆一幅幅在脑海中浮现儿时的幸福时光,父亲那张宠溺的脸庞看着我微笑,他抱起我,把我举过头顶,我骑在坚实的肩膀上,一家人生活的幸福岁月仿佛还在昨日。”
“命运和我开了个无比残酷的玩笑。让我看到人间的美好却又在瞬间将其无情的夺走,毁灭。”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夜,血色的月亮,暗红的夜空。村子里的人们在火光中嚎叫着张慌奔逃,父亲被巨刃斩首的绝望,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在暗夜下吓呆的身影,忘不了母亲在掠夺者之间旋舞轻盈和染血的白裙飘落在地的凄艳瞬间。”
“那些匈奴人手里拿着刀急欲把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简直像魔鬼的化身,他们抓住那些不幸的牺牲者威风凛凛地拖到前面,嘲笑,侮辱然后乱剁乱砍,用刀来回锯最后把他们的头砍断结束他们的痛苦。”
“匈奴人在被宰割的对象临死前百般折磨而取乐 ,他们把欢声笑语和受害者凄惨尖合在一起。还把被杀的男人的头颅按照年纪分类摆成高高的金字塔以此悬耀他们的武功。”“他们恶狠狠地从女人手里夺去幼小的孩子,当着她们的面将刀尖刺进孩子柔嫩的胸膛里很多吃奶的婴儿也从母亲怀里夺去,惨遭剖腹而死。”“他们还当着丈夫和父亲的面糟蹋他们的妻子和女儿然后再把被糟蹋的妇女和少女掳走将男性亲属残忍杀害以观看他们的痛苦而取乐……”
“当年,父亲为了保护母亲和我被匈奴人乱刀砍死。匈奴人当着我的面砍下了他的头。这些年,我经常在梦中惊醒,仿佛又看见父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匈奴人杀死父亲之后,还糟蹋了即将临产的母亲,可怜的母亲啊,她就这样被活活痛死,连带着腹中快要出生小弟弟。一尸两命。”“我扑在母亲尸体上哭,匈奴人骂骂咧咧还想把我也抓走,不,不!我不去!”黎帕那说到这里开始呜咽并且试图用手掩盖内心的痛苦,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她双眼紧闭着,用牙咬着自己的拳头又试图竭力制止抽泣:“我不去匈奴宁死也不去!我是楼兰人,死也要死在楼兰这片土地上!”
“我在那个畜生手里一个劲地挣扎,又踢又咬,那个畜生被咬痛了恼羞成怒一脚把我踹到在地上,我的头。”她说到这里,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当年受伤之处,“撞在一块石头上。我原本以为我会死。可是,没有。”
“我眼睁睁地看着匈奴人如何骑着马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中肆意践踏,叽里咕噜地说话,我直到学了胡语才懂得当时他们说的是:‘王后说楼兰公主就藏在这座村子里,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全部抢光,赶尽杀绝!’黎帕那说到这里腾地站起来噔噔噔跑到床榻边从枕头底下翻出那支沾满一个村庄上百人累累血债的镶金玉镯,“就是它,就是因为它,匈奴人认为楼兰公主藏在我们的村子里所以残忍屠掉了我们的整个村子!”
“黎帕那!”尉屠耆发觉她神情变得恍惚,担心会引发某些不好的状况。连忙上前抱住她,好言安慰道,“ 不要多想了,那已经是过去……”“当年我在父母坟前立下毒誓有朝 一日我要亲手砍下匈奴人的头, 用他们的鲜血和内脏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黎帕那全然不顾,大声吼道:“我恨匈奴人。我恨国王!”
“他是昏庸无道的暴君!” 她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破裂了。歇斯底里地嘶吼道:“他不知道他的臣民过得如何的凄惨,终日搂着一个背负累累血债的匈奴女人风流快活!!!他应该遭到报应!”剧烈波动的情绪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