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
松月陪着夏绮往主屋走,一路上,主仆二人都没有出声。待进屋阖上门,松月忍不住开口:“太太,二姑娘是越来越过分了……”
“松月,父亲母亲的期望可是寄托在她身上,你我终是要离开这里的,何必再为此处的人花费感情。”夏绮语调平静地安慰她。
“那万一世子怪罪下来……”松月一顿,忽地想到世子应该会看出夏芷的伎俩,“不,太太,要是世子反而不放你走……”
夏绮见她一脸担忧地咬着嘴唇,心中一动,说道:“你是说,世子看破不说破,觉得真的是我让芷儿向他示好,然后借此机会,说什么感情尚在的话,不同意和离?”
她拉住松月的手,轻笑道:“不会的,世子从来心高气傲,不会耍这些自降身份的小把戏。”
松月也只好点点头,心中却半信半疑,世子既然不待见夏芷,不知道他见夏芷那么殷勤,会做出什么事来……
日暮时分,斜阳如赤红的缎带,绕过各色人群,铺洒在拥挤喧闹的花街上,只有一处,虽是大门敞开,却是无一来客登门,不仅如此,路过此处的人,都加快了脚步,像是怕沾上什么晦气一般。
倚在二楼朱红栏杆上的任景云,四下仔细打量一番,晃了晃手里莹润的白玉酒壶,对准立在栏杆上、不到两寸高的酒杯,倒了个九分满,这才看向面前约莫四十多岁、愁眉苦脸的鸨母,笑着问道:“雀娘为何不让我去那间房里看看?”
“官府来也来了,揽秀阁也落到如此地步了,雀娘你还有什么顾虑?”
“任二爷一向热心,这我是知道的,实不相瞒,二爷,我年纪大了,出了这事,倒是看淡许多,准备把这花楼卖了,回乡下养老去……”
任景云叹息一声,“若是我没记错,雀娘接手这花阁,也有十年了吧,就这么突然转手,楼里的姑娘们就没了栖身之处。”
“是啊,不过二爷看这楼里,还有几个人,早都让我打发走了,她们还年轻,到哪不是一样做生意,也就是两三个年老的,使唤惯了,我准备一起带走。”
“既然这揽秀阁将要人去楼空,雀娘,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你不如就圆了我这个心愿。”
雀娘见他笑得诚恳,不禁长叹一声,“二爷又何必强人所难。”
“雀娘,你们妇道人家回乡,我安排几个人手,护送你们到目的地,如何?”
雀娘闻言,愣了一瞬,随即脸色泛白,退了两步,“我明白了,二爷,这是钥匙,你去吧。”
“雀娘放心,我不会多说半个字,”任景云灿然一笑,“随行的人手都是靠得住的,可保你们一路平安。”
“劳二爷费心,二爷恩情,再难报答。”雀娘从袖里掏出钥匙,郑重一礼。
当门锁咔嗒一声弹开,尘封许久的房间终于又迎来了客人。只是,原本颇为奢华精美的装饰,也在这一室漫长的死寂中,黯淡下去。
任景云边缓缓走着,边仔细观看,一圈看下来,半点异样也无。他轻笑一声,也是,若真有什么重要证据,要么已经被官府找到,要么在这段时间里,早就消失不见了。
他推开挂着丝绣鸳鸯的窗户,看向街上的行人,不意瞥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人也看到了他,马上加快了脚步,往揽秀阁走来。
“此乃官府办案重地,任二爷曾是相关嫌疑人,为何会在此处?”楚峰一进门,就质问道。
“楚大人,这里景致不错,我只不过稍作观赏,哪知道会被人扰了兴致。”任景云面露惋惜,“不知楚大人又为何而来,我都看过了,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官府机密,恕不相告。任二爷还是早点离开吧。”楚峰态度冷淡。
任景云似不在意,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不知那两名女囚是否还在狱中?将崔实置于死地的曼陀罗,应与她们、与揽秀阁无关吧?”
“这花虽有致幻助兴之功效,但来自异域,揽秀阁要想获得,怕是并不容易……”
“她们同崔实无冤无仇,为何要费那些力气,加害于他?”
“任二爷果然机智过人。”
“过奖,”任景云忽略他话里的嘲讽,问道,“说起来,楚大人是今年开春时分,升任京兆尹的吧?不知道楚大人尊师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