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
,已是筋疲力尽到了这具身体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眼下,她要是再去七政殿,用自己那现下不甚灵光的脑袋瓜子与润玉再斗上个八百来回合,怕是不能。甭说什么八百个回合,光一个回合就够呛。
凤归云没多加辩驳,顺着二人的话杆子说道:“那便有劳邝露仙上,还有二位姐姐。”
豚豚柔声道:“你受伤不宜吃辛辣甜腻的。寝殿里有我制好的小食,都是些清淡爽口的薄粥小菜。”
“嗯,多谢姐姐,我回去就吃。” 凤归云尽管很想回去倒头就睡,可也不愿就此拂了豚豚的一番好意。
“不急,上头我施了恒温术,等你睡醒了再吃不迟。”豚豚轻轻柔柔地拍了下她的手,“赶紧去吧,这儿还有我们。”
凤归云心中被什么填满,酸酸涨涨的。可她并不觉难受,反倒像是几股暖流顺着血液蔓延,直至充盈全身,暖意融融。
三人的关心虽使她身心倍感温暖,可凤归云心中却还是停滞了下。萦绕周身的暖意瞬间冲淡不少,空落落得让她感到紧张与不安。没了融融暖意,疲乏与酸痛潮涌般接踵而至,一刻不停地摧残折磨着她的身心。
凤归云现在脑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张床。
殿内,润玉不似往常在案牍前批阅奏折,他坐在左侧的茶几旁,静待壶中的茶水上下翻腾滚动。
邝露携豚豚与今夕月拜过润玉后,大致将凤归云来时的情景叙述了一遍。
润玉微微倾身,侧头往殿外看去。空荡的庭院空无一人,仿佛他能从邝露所述的一字一句中看到那位仙子的身影。他收回视线,问道:“她的伤……”
豚豚回道:“小仙将看过,漓玖仙子的那处伤已上过药了。”
润玉这才真正放下心,复又坐回茶几旁,挽袖执壶,缓缓将茶倒入茶盏中。
水汽蒸腾,茶烟笼暖。
润玉置盏于鼻尖轻嗅,方浅尝了一口。喜好品茶之人,大多也善鉴茶。他道:“茶色澄黄清亮,似烟波澹荡摇空碧。蓬莱的烟波碧空,此名当之无愧。”抬首看向豚豚二人,“这茶烹得极好,你们做得不错。”
润玉顿了顿,欲说之语流连辗转于唇间。他本欲咽下,终还是将其吐露:“也替我谢谢漓玖,今日辛苦她了。”
豚豚与今夕月相互对视一眼,齐身笑着向润玉作揖道谢。
润玉放下茶盏,看向邝露。眼神不似刚才温和,不过是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夸赞了句:“邝露,这些日子你陪我守夜辛苦。”
邝露猛地抬头,眼神殷切地望着润玉,其内恋慕之情不言而喻。
润玉眼帘稍稍低垂,一抹抵触转瞬即逝。
邝露的身份,他这几日已查了个囫囵大概,但也基本明了。高门贵女,望族之后。跑到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这儿,甘愿女扮男装当一司夜小兵。虽不知她所求何物,却也明晰必定是带有某种目的。
润玉复觑了眼立于他面前的邝露。既然她自己不肯揭开这层纱,他也没有必要扯下。终归她背后身靠一座大山,是他不能轻易得罪的。
他不再看她们,抬手将茶盏端至唇边。小啜一口,齿颊留香。
凤归云这一觉睡得极沉。等她再一次从柔软的床榻上睁眼时,窗外没有一丝光亮透进,这竟让她有一种自己已睡了整整一日的错觉。
她想起身查看,偏那床褥似云絮般松软,拉扯着她,不愿让她从中轻易脱身。看来床褥太舒服有时也是坏事,很容易让她恋恋不舍,乐而不起。
凤归云终还是猛地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艰难地挣脱了床褥的束缚。她手脚并用爬至床尾,纤手撩开青纱帐,推开绮窗。
举目望去,廊外乌云积压于空中,九重霄此时仍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下。这天乌云密布的,她不知金鸦具体所在何处,从而无法判断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自也不知是否已经错过今日暮会。
凤归云倒是不急于去七政殿探个究竟,总要先祭了自己扁平的五脏府再说。她慢吞吞从床上挪下来,殿中央的圆桌上放着一碗白粥和几碟小菜。看着那碗依旧冒着热气的白粥,她终于知道,昨日的焦灼之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曾对豚豚与今夕月二人充满警惕,如同润玉对她。是以,她并不信任她们。然而,这几日豚豚与今夕月无一不是在为她考虑、为她担忧。
可越是这样,凤归云越是忐忑。
在栖梧宫时,她可以选择逃避,以此不再对旭凤感到有所亏欠;可这次若再回避,她又该往何处安身?除却璇玑宫,普天之下,没有一处能容她栖身。
凤归云此时此刻方憬悟过来——
原来她早已没了家。
思及常年漂泊,从无定所,她倍感寂寥。但当她抬眼见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白粥,鬼使神差般伸手放在升腾起的水汽上,静静感受和暖的水汽攀附于掌心上,让寂寥一点一点被冲散。
只是……似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