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
和灰白色的九幽荒火与那帮魔兽来一场精彩刺激的大乱斗。顃霄看得击节赞叹:“你干脆留在魔界替本尊办事吧,别再关劳什子人间天界了,瞧你这充裕的魔气,比魔界不少大尊都强了。你的尊号我都替你想好了,荒火大尊,如何。”
李微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刚要挥拳揍人,身体就出现在了天师祭的现场,她提着刀,满身血,一脸凶戾的样子,吓得周围扮天师的傩舞者呆住了。
凌长风在台下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极大。
李微言刚要向前几步,就又回到了魔域。
“妈的。”
“有孩子在,不要骂人。”顃霄遮住他女儿的耳朵。
李微言深呼吸,提着刀气势汹汹地去找不长眼的家伙泄气去了。
她时不时地会顺着红绳回去,凌长风似乎成了这混乱无序的时空中唯一稳定的锚点,李微言只能靠着他来确定自己没有迷路太远。
只是……她并不确定自己会遇到哪个时间的他。
不知怎么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的花鸟鱼虫,凌长风似乎总能感觉到似的。
李微言在竹林中见到了年迈的他,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颤巍巍地走过来,抚摸她年轻的面庞。“你终于回来了……”
泪水穿过枯瘦面颊上的纵横交错。“这十年……你去哪里了……”
十年,她在他生命里上一次出现,竟隔了十年吗?
他身上浸染着药草香气,穿得一身墨青色,如果不是脸上的那一道疤,李微言几乎已经完全分不清凌长风与竹山了。
他牵着李微言的手,急切地带她去看自己编撰的《济世方》,那本汇编了所有医案,整理重编成的医书。
李微言看着那本厚厚的医书,心中五味陈杂。
这应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于是李微言尽全力维持着空间的稳定。
像是过去最平常不过的一天一般,陪他晒药,做饭,吃饭,洗碗。坐着马车去江林县城,在河畔的馄饨摊买了两碗馄饨。
河水依旧,物是人非。
凌长风吃着馄饨,笑了起来。“不如当年那家好吃,那家老板娘虽然喜欢乱点鸳鸯谱,但那汤底确实没的说。”
李微言有些错愕地顿住,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唤出了那个已经许多年没有唤过的名字:“……阿竹?”
他笑着:“言儿怎么高兴怎么叫就好。”
泪水没来由地滑落,李微言望着他,甚至不明白此刻为什么流泪。
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想念阿竹。
“言儿莫哭。”
凌长风牵着她游河,老夫少妻实在很惹人注目,他全然不在意。两个人一路沿着河岸,从黄昏走到夜晚。
他的手已不像年轻时那样有力,而是有些消瘦嶙峋,苍老,指节分明。岁月留下的茧子和皱纹,让它握起来很不像阿竹,这分明仍是一双剑客的手。
凌长风走累了,就坐在河岸边,看着月色中潺潺流水和架着船游过的年轻人。
“我记得当时……老板娘总是想着撮合你我,我还嫌你烦,总是跟在后边甩不掉。后来成婚时,我们还请了老板娘夫妇来……”
“言儿……你知道吗……我那一生,有很多遗憾……当时想着,来世一定还要与言儿在一起,要与言儿正经地结一次婚,没想到,都实现了,呵呵,这世上应不会有比我更幸运的人了。”
李微言忽然想起什么,突然站起来说:“稍等我一会儿。”
凌长风有些慌乱地抓住她的袖子,生怕她一去不回。
“马上就回来。”李微言笑着安慰道。
他犹疑了许久,才松开手。他等得忐忑不安,直到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人群里,才放下悬着的心。她坐下来,靠在他怀里,让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
“言儿,我真怕,你这一去就不回来了。我不想像上次一样,到最后都没有等到你……我这次没有忘记你。我知道的……我知道最后那段时间里……始终都是你……”他的气息逐渐微弱起来。
李微言挽着他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不会的,这次不会了,阿竹。”
“咻——!”漆黑的夜空里,突然升起了璀璨的烟花,他抬头望去,脸上浮现笑意。这烟花好像把他突然带回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也是在这里,这个时间,这样好看的烟花。
人们也是这样赞叹地一同抬头观赏,绚丽的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烟花落尽之时,李微言握着的那只手,逐渐冷下来。
他静静地倚着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