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难醒
“嘭!”
“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做了噩梦。”
房间中央响起的声音冰冷而微微低沉,听不出半丝睡过觉的迹象,她撑住头坐直,双眉紧锁,闭着眼也知道此时屋子里的景象——窗帘又厚又沉,拉紧了透不得半点光线,巨大的卧室在黑夜里没有因为它的尊贵而富有安全感,相反,此刻它只显得空旷阴冷,就像一个……牢笼。
“那公主殿下赶紧休息吧。”空洞的侍女声音传来,她无声冷笑,殿下?真是同词不同义,她算什么殿下,顶多算一个展示品和装饰物,还有……
她霍然睁开眼睛,不,不要想,连续几天梦见往事已经够让人崩溃,再想这些她会真的无法入睡,明天还要早起。
不行,必须马上睡着。
层层叠叠的白布,残损濡湿的药片,扭曲而诡异的笑脸,抽搐乱舞的肢体,无数声嘶哑的低喃……
他们向她伸出手——
“没用的……”
不要过来……
“从他们把你扔进这里,你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不,那个人会让我离开的,我可是……
“他们放弃了你!故意折磨你!因为你无能!因为你软弱!因为你不敢挣脱!”
我没有!我真的尽力了……
“没有人能摆脱……”
放开我啊,好痛……
“你已经没法再做一个正常人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你不属于人间……”
不要说了!!!
救救我。
我自己走不出去啊。
谁能看见我,谁能来拉我一把。
谁都好啊,哪怕是……我最讨厌的人也好。
“殿下,可真是有长进呐。”
“您醒了。”
又是这个梦,天还没有亮,习惯却促使她醒来,内务侍女已经在身边站好,她面无表情点点头。
“您今日的行程安排被推后两小时,首相大人及陆先生将与您共进早餐。”
“知道了。”她一边避开贴身侍女明谧几乎要贴在她身上的服侍一边迅速穿戴,眼底一丝戾色闪过——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她还是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生活,更糟糕的是……等会儿要见陆岂惟。
她永远记得七年前第一次见陆岂惟的场景。
那天新的首相选举出来,要携家室来面见皇室成员。面见是官方说法,但连只有八岁的她都早就知道那就是变相示威。在这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皇室大概就和仿制的古董一样只维持着表面的光鲜亮丽。
因为首相一家见完父皇母后后才会拜访她,所以她不得不提前一会儿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她清晰地感受到父皇母后的不对劲,父皇依旧冷淡,但多了些僵硬,母后很焦躁,往日的端庄再也维持不下去。那时她有些担忧地想,这个首相很可怕吗?会不会让她背很多很多她讨厌的书?
她坐在一楼露天的台子上望着天,那个台子很矮,现在她的鞋底可以擦着草丛,那时可不行,跳下去说不好会摔个趔趄,但她很喜欢跳跳看——当然是没人的时候。
她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无聊至极,竟然思念起往日常常抱怨的哪里都是的侍女侍卫——首相与皇室的会面,他们是不能在一旁的。
所以现在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脚下草色青青,露珠还没有消弥于阳光,她很想下去踩一踩,但她又不敢跳,怕脏了裙子被母后训斥,正在为难犹豫之时,只听一个清冽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公主殿下。”
她霍然抬头,只觉得天地失色,所有的光芒集中于面前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身上,即使正装的父皇也不曾让她这样觉得过,因为他们最盛的不是容貌,而是气场。
“首相大人,您好。”尽管非常震惊,但秉持着母后的教导,她还是优雅地站起身,对中年男子行礼。
“这是犬子,陆岂惟。往后他将和您一同就学,公主殿下,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岂惟,与公主殿下好好交流。”
陆景行似乎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又好像微微摇了摇头,不过这只是她回忆时的模糊场景,算不得准,她倒是很清楚地记得陆景行说完这几句话后草草躬了个身便大步离去,当时她还小,只知道一直微笑、点头,现在回想起来陆景行实在是有够嚣张,没对她这个公主行礼,反而还坦然地承了她的礼,说走就走。
不过,话说回来,那又能怎样呢?
“好的,父亲。”少年侧身答应,看他父亲走后才转头凝视着她,她心中莫名一凛,反射性地绽开笑容:
“你好,我是奚有木,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有木。”
“有趣。她在想什么?”他这样说,声音冷漠,面无表情。
她听得云里雾里,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