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难醒
“那您希望得到什么结果?母后,我们不可能回到千百年前那般了。”
“至少要掌握实权,报仇雪恨。”
“灭国之仇与他们的后代何干?何况你们不是已经绝了奚氏一族吗?母后,您受过全国最高等的教育,您告诉我,这些话您自己信么?”
“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左夕余突然闭上眼睛,“我又……何尝想走这条路?我说的你没听见吗?密法已经重启,你总归会被逼着这样做,没什么差别的,不如自己主动些。”
“那父皇……”
“我说过了,他早就没了复仇的意愿和心性,因此即使知道自己是颜氏也只会随波逐流,好在决策权和全部真相向来掌握在我莲氏手里。”
可她也不想“复仇”啊。
类似的争吵已经不知发生了多少回,每次都是这样的无用功,除了让母女之间的隔阂越深,没有任何益处。
奚有木麻木地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了。您还有什么要嘱咐我吗?”
“有木,你不能有心。”
奚有木一震,半晌,她弯下腰去,“是。”
“出去吧,”左夕余似乎并不想再看她,疲惫地合眼摇头,“请首相大人进来。”
“……是。”
门被打开,陆景行和陆岂惟都站在很合适的位置,奚有木行礼:“首相大人,母后请您进去。”
陆景行几乎是掠进去的,甚至没来得及回复什么。
“嘭!”的一声,门重重关上。
奚有木顿了顿,偏头,退到廊道窗边。
“哭了?”
“……”奚有木没有回答陆岂惟,她不想理他。
“皇室里亲情就是演戏,我以为你早就明白。”陆岂惟倚在栏杆上斜睨奚有木。
“陆先生,慎言。”奚有木示意不远处的明黎不要妄动,并不看陆岂惟,只轻声警告了一句,陆岂惟也不在意难得的好心不被领情,低笑:“行啊——”
“皇后陛下唤我有什么事吗?”陆景行没有敬意地行了礼,左夕余犹豫了一下,嘴唇几番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唤道:“景行——”
陆景行却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再维持,粗暴地打断她:“皇后陛下,这不是您该叫的。”
…………
“景行,夕余,你看我们的名字都这么有缘。”
“哪里有缘了?”
“都来自上古时期的文学经典啊。”
“那以后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用离骚起,一个用诗经起怎么样?”
“女孩用诗经,男孩用离骚。”
“为什么?”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嘛。怎么样,又文艺又浪漫。”
“哈哈好啊——”
…………
言犹在耳,却最终分道扬镳,爱恨颠倒,可是,这个誓言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遵守了,这到底算什么?
“你还是这样,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左夕余没有在意,一向清冷严肃的面容上竟露出一丝怀念的微笑。
“皇后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请善待我的女儿,至少别让她远嫁。”
“我不觉得一位从未善待过自己女儿的母亲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陆景行目光讥嘲,语气刻薄。
“那就罢了。”左夕余大概是被质疑惯了,淡漠地点点头。
陆景行一愣,不敢相信左夕余就这样放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在意?”
“她的路只能自己走,我帮了也没什么用。”
空气突然沉默,似乎两个人一时都想不到该说什么。
“……你后悔吗?”
半晌,陆景行问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我从不后悔。”左夕余突然下床,扶着床柱颤颤巍巍地站直。
“你做什么?”陆景行大惊,想扶但又堪堪停住。
“对不起。”
左夕余徐徐深躬,慢得就像镜头拉长,陆景行侧身不受她的礼,却没有阻拦。
“请你进来就是想正式地向你道歉,虽然我知道,没——”
话未说完,她的手突然失了力,身体直直扑向地面。
“夕余!”
陆景行此刻忘却一切恩怨礼节,一个健步冲上前抱住左夕余,却发现她已经没了气息,他凝视着怀中人,瞳孔渐渐放大,她这是……
死了?
年少情/事填满了他的七情六欲,当他赌气一般在年近半百时终于站在她面前俯视她,昭示她的错误和荒谬,他以为,这就是解脱,这就是他对她最好的报复。然而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快意,那些挑衅、漠视可笑得像个任性的孩子,而他,还爱她。
“——不过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