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

“岂惟，到你父亲了啊！”

“嗯。”

“陛下亲自为他颁奖啊，好棒。”

陆岂惟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心里翻了个白眼，名义上也就奚有木比他父亲的地位要高，当然也只能她颁了。

郑籍是有资格参加这次声势浩大的颁奖典礼的，而且完全可以坐贵宾席，他却屁颠屁颠地和别人换了位置坐到家属席，陆岂惟的旁边。所以从奚有木一出现陆岂惟的耳边的声音就没有断过，害得他差点耳鸣，陆岂惟一边头疼一边有些迷迷糊糊地想郑籍的声音这么有表现力不去当配音演员真是可惜了……

“下面有请女皇陛下为戚寄祁同学颁奖。”

“岂惟，你有认真听这个女生的事情吗？超厉害的啊，全世界年级最小的国际性文学最高奖项获得者！颁了这么多她是除了你父亲外唯一一个由陛下颁奖的啊！”

“我知道，你认真看就好，别说话。”陆岂惟并不怎么感兴趣这个举世瞩目的天才。

“……恭喜你——”

台词上奚有木需要对这个天才新秀多寒暄几句，她正背得顺溜，却见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姑娘低着的头缓缓抬起，奚有木一下看进她的眼睛，登时愣住——

死气。

在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殊荣面前，这个名字有点奇怪的女孩子竟然露出了没有任何欣喜、甚至是一点情绪的目光，奚有木一下想起幼时被母后亲手摧毁梦想的自己，虚浮的恭喜之辞顿时再也说不出来。

“恭喜吗……不，这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耳畔声音细若蚊鸣，却让奚有木堪堪一震，一些怪异模糊的感觉涌入脑海，鬼使神差般地，奚有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低低对戚寄祁快速说道：“我理解，我支持你。”

戚寄祁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但也只是抬起了眼睛：“您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希望您能顺心而为。”

“谢谢。”

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太特别了。

奚有木看着戚寄祁突然绽开的微笑，恍惚觉得这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这一刻美得不可方物——一种不属于世间的飘渺的美感，奚有木立刻证实了心中戚寄祁想要做什么的猜想，点点头，心情复杂地注视着她下台。

或许真的有这么一种人，能够获得最高的成就，可如果那不是他们所钟意的，那么被再华美的词藻赞颂，有再多的奖项堆叠，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折磨。这种不被世人理解而时时存在于身边的喧闹，是他们最大的不幸。

而他们又是幸运的——他们至少可以选择将一切彻底结束。

不像她。

这一晚，奚有木难得没被噩梦侵扰，而是梦到了戚寄祁，女孩神情依旧平静，却没了白天所见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绝望，奚有木在她目光里甚至看到了一丝快意。她背对着她，偏回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再见了，希望你也能得偿所愿。”

女孩离去的身影充盈的幸福和解脱，奚有木由衷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可是……

她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陛下，今天的报纸，我把这些撤下？。”

“嗯，谢谢。”

果然，头条新闻是有关戚寄祁自杀的报导，没有人怀疑她的死因，因为她的遗嘱不会是想要害她的人所写——奖金全部捐给国家地质学会，遗体无偿捐献，留下的死因也就一行字——

“欢喜疯了，不是范进中举。”

这遗言倒真是她的风格，奚有木看着明谧端着餐盘走出去，从枕头下翻出一封信，她细细摩挲着棱角锐利的边缘，想起凌晨偷偷潜了进来把这信给她的明思的话……

“不知是谁在皇宫附近放了封信写着‘女皇陛下收’，还扔在那个虽然是摄像头的死角但白天很容易发现的地方，幸亏被明铮及时发现。”

信件被拆开过，他们一定能推断出来是谁写的，却还是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奚有木没有任何评论便客气地把明思请了出去，借着窗帘缝隙洒进的光读了信——成年后晚上侍女就在外面侍候了，这是她近几年里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奚有木也读过几篇戚寄祁的文章，但这信里的语言简单还有些粗鲁，只是好像是她刻意更改过一样文风还有些不自然。内容大概就是感谢她的理解和支持，并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做出在众人眼里“得了便宜卖乖”的举动——她从小向往地质勘测，她的家人先是不可无不可地悬着她并拿此事开玩笑，后来看她是认真的就开始挖苦、讥讽、扔掉她的相关书籍、逼着她去学他们希望她学的东西……更讽刺的是，她获奖的作品也是她父母乱翻她的东西擅自寄给出版社找关系出版的，莫名其妙地出了名，莫名其妙地得了奖。她受够了外人不知情的羡慕和家人认为做出正确选择的自以为是以及炫耀。他们喜欢的、她能给他们带来的荣誉名声她已不情不愿地得到，既然终究不能走她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