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
零点的钟声伴随着烟花燃放的声音响彻四周,黎姜看了任远舟一眼,随后将西装脱下,塞回任远舟手中:“走吧,好戏要开场了。”
任远舟呆立在原地,他从黎姜眼里看到了一种情绪,当他意识到这种情绪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因为惊惧而颤抖不已。
他下意识拉住黎姜:“可不可以……不要去?”
他似乎明白了黎姜要做的事情。
黎姜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她觉得自己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在为了那唯一的一个目的而不停劳碌奔波。她已经数不清自己用了多少时光来反复筹划,她只记得那一个个伴着血与泪的深夜,她看着胳膊上始终不肯愈合的丑陋伤疤,沾着鲜血勾勒出一个庞大而恐怖,近乎献祭般的蓝图。
黎姜转身离开,却被任远舟拽进怀里。任远舟从背后抱住她,双手勒得她快要窒息,但他却丝毫没有放松,把头埋进她的颈间,似乎想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我帮你,阿姜。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不要这样。”任远舟低声,近乎哀求道:“求求你,不要去。”
黎姜阖上眼,她必须要紧紧咬住牙,才能让自己不会因为任远舟怀抱的温度而落泪:“有些事情,只能由我亲手去做,因为我做好了准备,我不一定会死。但是如果你做,一定会必死无疑。”
她想要挣脱开,却被任远舟抱得更紧:“黎姜,你不怕我恨你吗?”
黎姜失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拦着你?”
她唯一一次的冲动,就是在看到他疲惫落寞的眉眼时,将所有筹谋都抛在脑后,不计后果且无法控制地,牵住了他的手。
最后一朵烟花升入天空,炸开的一瞬间,照亮了一整片夜幕,眼前瞬间只有一片绚烂璀璨的光芒。直到所有烟花的余烬都落入海里,黎姜才开口道:“我比你要想象的胆小太多了,任远舟。所以如果你愿意用尽一切去恨我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任远舟锢在她腰间的手渐渐失去力气,黎姜顺势转过身,用无比亲密的姿势理了理他的领带:“一旦你一心一意地恨上一个人,你会为了坚持自己的恨意而好好活着的。”
黎姜挽上他的胳膊,又恢复了平时风情万种又不近人情的模样:“所以我不介意你恨我。”
下层的平台原本空旷无比,现在却摆了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箱子,每一个箱子上都用一块黑色的丝绒布遮住。任远舟看着几个箱子上的丝绒布正在不断地起伏,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如他所料,当越来越多戴着面具的人走上这个平台的时候,一群工作人员揭开了这几十个箱子上的黑布。
黑布下罩着的不是箱子,而是铁笼。每个铁笼里都关着不同的人,有被打得浑身伤痕的成年男性,有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孩,也有浑身□□缩在角落里的女人,甚至有几个行李箱大小的笼子里,放着的是看起来尚未足岁的婴儿。
“砰——”的一声,众人背后的大门突然打开,黎姜挽着任远舟的胳膊,顺着人潮涌进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
大厅里飘着一种异常甜腻的味道,任远舟只闻了几口,就觉得头痛到几欲作呕。黎姜见状,从他西装的领口拆下胸针,握着尖锐的针头对着任远舟的指尖猛戳了一下。这疼痛算不上过分尖锐,却让任远舟逐渐昏沉的脑袋清醒不少。
黎姜不动声色地擦去任远舟指尖涌出的血珠,将胸针重新别回他的胸口,低声道:“是□□。”
二人在宴会厅的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坐下,任远舟听到周围响起各种各样的语言,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人口交易?”
黎姜向宴会厅中央的地方扬起下巴,正中央的舞台上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任远舟从他过分明显的面部特征上看出他应该来自于著名的金三角地区。男人用口音奇怪的英文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各位来宾,他身后的帷幕缓缓拉开,突然映入眼帘的血腥场面让任远舟忍不住背过身干呕起来。
黎姜看着台上的人手起刀落,面无表情地看向伏在一旁的任远舟,伸出手顺了顺他的背:“还好吗?”
任远舟声音沙哑:“不太好,这太挑战我作为一个合法公民所能承受的道德底线了。”
黎姜对于他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早就说了,听人劝吃饱饭,你早听我劝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二人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默契地按下不提,任远舟继续坐了几分钟,实在受不了满眼的鲜血淋漓和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对黎姜道:“哪里有洗手间,我不行了……”
黎姜起身,带着任远舟穿过一处狭小的走廊,拐过两个弯后来到洗手间。任远舟似乎对于□□过分敏感,整个人的皮肤都像充血一样红得吓人,黎姜扶着已经脚步虚浮的任远舟,问道:“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
任远舟摆摆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