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
窗外突然起了一阵风,裴昱起身关窗,他的手机也适时响了起来。他站在窗边,接通电话,是黎瑞常的手下打来的:“你母亲已经被送回瑞士了,从今天开始,你不需要再为黎先生做事了。”
电话那头一片嘈杂,裴昱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手下道:“黎先生突发疾病,送到医院抢救,已经不行了。”
裴昱挂断电话,甚至连握住手机的力气都没有,手机从掌间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黎姜问道:“怎么了?”
裴昱抬起头,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额上不断地冒出冷汗:“黎瑞常死了。”
一直以来禁锢在他脖子上的枷锁突然断了,但是他却没有任何一丝的轻松:“叶岐一定会杀了我的,他不会放过我,我背叛了他……”
如果不是黎瑞常将叶岐手中带走,可能他早就死在那晚的天台上了。
叶岐不会允许背叛过他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旦黎瑞常死了,裴昱和他的母亲,将会成为叶岐第一个开刀的对象。
他止不住地颤抖着,他见识过叶岐的手段,自然也知道,如果自己落在叶岐手中,会是怎样的下场。
黎姜断喝道:“裴昱——”
她难得这么声色俱厉,裴昱重新坐回位置上,看向她,听得黎姜道:“我不会让你落到叶岐手里,我会亲手杀了他。”
裴昱似乎从方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不,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让这一切都结束。”
他抬起头,恳求地看向黎姜:“我只拜托你,照顾好我妈,她这几年在黎瑞常手里活得不容易,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
黎姜没有劝他,她知道,有些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是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劝动的。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一定会照顾好她。”
她原本以为黎瑞常的死就是她人生的尽头,因为她曾经说过无数次“杀了黎瑞常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这样的话,但是当这个消息真的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完全和她无关的消息。
和黎瑞常一起死掉的,还有从前那个一直在死胡同里打转,非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黎姜。
黎姜突然闻到一阵花香,她偏过头,看到床边的柜子上的花瓶里摆着一束花,花瓣上还洒着清水。
任远舟每天来看她的时候都会带一束花,她知道,因为她每天都能闻到一阵花香,但似乎今天的这一束格外特殊。
花瓶里插着几枝白桔梗,还有一大团的香槟玫瑰。
黎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微笑,可能是想到了这两种花的花语。但当她意识到自己微笑了之后,她心里突然在想,如果任远舟现在在她面前就好了。
她突然很想见到任远舟。
不是因为昏睡了这么久没能见面,她是个可以忍耐思念的人,从前阔别的四年间,她甚至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任何和任远舟有关的新闻。
但她此刻对于任远舟迫切的想念,只是因为,从今天开始,她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做回可以有软肋也可以有感情的黎姜了。
是不见天日的死亡,也是有血有肉的新生。
仿佛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病房的门被推开,任远舟站在门口,看着半靠在床上的黎姜,愣愣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裴昱起身告别,黎姜也顺着他的话,劝他多保重。
后来回想起此刻的寒暄,黎姜甚至有几分遗憾,或许是当时的她被心愿得偿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读懂裴昱眼中的晦暗神色。
直到在电视上看到裴昱自首和叶岐被逮捕的消息,黎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时裴昱眼中那一抹复杂的情绪,如果她能够费心解读,应该能够读懂。
那是诀别。
裴昱在他们见面的最后,如多年前一般叫她“姜姜姐”,他劝她多保重,只是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从今以后,可能没有办法再见面了。
黎姜呆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任远舟捏了捏她的肩,从她手中抽过遥控器,关掉电视。
黎姜也似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拿过手机,拨通了周治骞的电话。
叶岐牵扯了不少的案子,市局上下正忙得人仰马翻,黎姜打了两遍电话,周治骞才接通:“黎总,别催了别催了,死立执是跑不掉了,我争取明年过年前给他毙了,这结果你还满意吗?”
黎姜没工夫和他开玩笑,直截了当地问道:“裴昱呢?他要被判几年?”
周治骞翻着文件,看了几页裴昱的口供:“他也没犯什么大事,顶多是个胁从犯,犯罪情节较轻再加上自首减刑,估计判不了实体刑。”
听得周治骞这么说,黎姜才松了一口气,叮嘱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黎瑞常死了,叶岐难逃被法律制裁的命运,黎姜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