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初雪（四）

叶锦衾进了里屋坐下，吃了口下人端上来的清茶，眉宇间压着一片乌云：“招是招了，只不过招的另有其人，并非何家。”

宋听声心中一沉，知道这便是何家都打点好了，找了个替罪羊来顶罪。

“刑部手里的证据也不足，他若是咬死了不承认，也追责不到何家的头上。”

“你上次说，这起案子是徐玢检举的？”宋听声摩挲着衣袖上的暗纹，缓缓开口道：“既然他敢上奏，想必手头上该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吧？”

“话是如此，”叶锦衾皱了皱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不乐意同这个人打交道。”

哦。宋听声低头吃了口茶。

可是我乐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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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声整了整头上束发的玉冠，抬手轻轻敲了敲徐玢家的门。

她到底是女子，不想叫外头的人说闲话，来见徐玢时还是换了身公子的打扮。

她只等了片刻，徐玢便开了门，见门外的人是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姑娘……”他瞧了眼宋听声的打扮，改口道：“宋公子造访，所为何事？”

宋听声眨了眨眼：“进去说？”

徐玢扣着门扉的指节紧了紧，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宋听声进了里屋，心道这人也不像看上去的那般冷嘛。

徐玢屋子里的物件很少，一眼看上去怪冷清的。宋听声不知是因为他天生对这些旁的东西不在意，还是因为出生寒门，家中节俭惯了，亦或是两者都有。

徐玢去替她添茶的时候，她正看着桌上的一个小物件看得出神。她敲门时徐玢似乎便是在看这个东西，此刻正敞着盒子放在桌上，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这物件是个瓷制的笙，小小的一个，放在手心差不多刚刚好，外形清雅，工艺精巧，一眼瞧上去便知不是寻常物件，应当是出自哪位工艺大家之作。

宋听声看着这笙，不知为何，觉得颇有些眼熟。

她下意识地拿起这笙，盯着瞧出了神，没注意徐玢已经走了过来。

他抿着唇，将手往宋听声眼前一放，她便又下意识的递了过去。

徐玢飞快地将这小物件给收好了，像是什么珍贵的宝贝似的。

他冷着脸：“姑娘不该随便动旁人的东西。”

“抱歉。”宋听声诚恳地道歉：“是我的不是。”

高门小姐自小矜贵，不喜旁人拂了她的面子。徐玢没料到她道歉竟道得这般爽快，紧着的眉平了些，面上的冷意消融不少。

他轻轻撩开衣摆，在宋听声对面坐了下来，道：“宋小姐为何而来？”

宋听声也不同他闲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庞延买官的案子，你可有旁的证据？”

徐玢没料到她说的竟是朝堂之事，深深蹙了一下眉尖，一时没答话。

宋听声见他不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案子近日刑部在查，审了庞延，但证据不足，没法判何家的罪，故我想着来问问你。”

“刑部？”

“嗯。”

徐玢听到刑部两个字后神色一愣，他本以为庞延此事大抵是要无果而终，便想着将证据留在自己身边，总好过递上去叫旁人毁了去，倒是没想到，刑部竟查了下去。

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晓了，改日我会亲自送到刑部。”

宋听声笑了笑：“那便有劳徐大人了。”

徐玢摇了摇头，理了理桌上散乱的稿纸，便是一副要埋首读卷的模样：“宋小姐若是没有旁的事，便请回吧，走得若是久了，家里人难免是要担心的。”

还没说上几句话，这便开始赶客了？

宋听声一挑眉，瞧了眼那人锋利的下颌线，斜入的朝光往他如画般的眉眼上镀了一层金边，在那白到发冷的肤色上添了几分暖意，一眼看去，倒更像是触感温润的玉瓷。

样貌生得再好有何用，宋听声心道。

又冷又硬像块石头似的，无趣。

徐玢既然不愿留她，她自然也同他无话可说，虽被赶了客，但这庞延的案子有了证据，叫她此刻的心情还不错。

她走在回宋府的路上，突然间心神一颤，忽然便想明白了方才那笙的眼熟之处。

她前些年，送给一书生的礼物，好像也长这样……

“哥！”

宋听声匆匆忙忙地回了家，便径直往宋阶的书房里去。

宋阶正看着书，纸页上游走的笔尖顿了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何事？”

宋听声似乎很着急，一路疾步走来，鼻尖上都冒了点汗，头上的珠钗摇响，尽随着她不稳重的步子晃个不停。

她撩开繁重的裙摆，俯身坐在宋阶对面的金丝软垫上，语速飞快：“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那个，因为犯了父讳，考不了进士的人叫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