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说这话的正是还在发热的瑞阳,她有些艰难地坐起身,靠近刚生好的火堆,冻僵了的身子终于感觉些许温度。将近年关,近日正是安平最冷的时日,淋了这么久的雨,又受了惊吓,自然寒气入体将病症一并发出来了。
“郡主你竟会安平话?”
“我幼时便是在安平府长大的,后来辗转数地最终跟着伯父到了京城。你将他们带来,说得慢些,我大约还能听懂。”
这几个后生中有些人能略听懂官话,便一路跟着宁娘子往山洞深处来了。为首的小伙子生得十分精壮,一看便是干庄稼活的好手!他见着眼前的瑞阳面色惨白、浑身湿透、连头发都还在滴水,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厚外衣脱下要拿给她盖上。
这大冷天的,如何能收下旁人遮蔽风寒的外衣,她连连摆手拒绝,在脑海中想了好一会,才别别扭扭地用安平话道:“不用衣服,有这个就行。”她指了指眼前的火堆。
小伙子见她确实不愿收下,就又将衣服穿了回去,笑得有些憨气地道:“你也能和我说官话的,我能听懂一些,只是不大会说。”
他的话音刚落,听不懂安平话的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瑞阳,等着她翻译。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交流了起来。
“为何北边几十里的那段官道,大体上都还是完整的,这附近的道路却残破得厉害,安平府再穷也不至于十多年了,也拿不出半点修路的钱吧?”
这问题对当地人来说并不难,几个人争先恐后地说了好一通,瑞阳听得有些费劲,但基本还是明白了。
北边是其他两个州府的分界线,自有这两个州府管,而这附近已经是安平府治下,府衙一直不来修路,道路自然破败不堪。但安平府这些年并非没有修过路,而是反复地修缮主城至附近县城这一段,满打满算不过十里,还基本都在平原地带,几乎没有破损。
“这是为何,既然这一段并无问题,怎得反复修缮?反而安平北的官道却无人管?”在一旁沉默听着的秦源颇为不解地问道。
但这几个村民答不上来这问题,他们也一直等待着官府来修好这条官道,这样日子才能一天天地好起来。
瑞阳听了村民的话后,默默地在心底盘算了起来:从前她以为安平官道不通全然因为府衙没有银钱,现在看来官府并非半点余钱都无。要么有人借着修路的名义吞了这笔银两,要么打着修路的幌子赚官声,显然这些官员可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
“听说安平今年刚换了位知府大人,不知诸位弟兄可知晓?”若是这位新任知府是为民着想、做实事的人,她的计划也未必搁浅。
一提起这位新知府,几个后生倒是十分赞许,“从前的知府老爷是外乡人,来咱们安平一待就是九年,今年秋天才调走,然后是文城的知县老爷,升官成了新的知府老爷。自从这位老爷上任,咱们每个镇子上都来了新的大夫呢!听说以后还会有教书先生!”
领头的小伙子说到此处,猛地一拍大腿,道:“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范大娘给忘了,她今日就在我们村子里啊!妹子你别急,等雨停了就来我们村子找范大娘,她是主城下来的大夫,医术可好了!”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文城二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在瑞阳面前提起,但这伤痛时时刻刻在她心头,不断愈合、撕裂地反复。然听他们这话,如今的安平知府是本地人,靠在文城的政绩升任,或许会是个能合作的对象。
天色渐暗,雨也渐渐息了。在火堆旁烤了小半天的衣服已经干透了,郡主在邵韶的搀扶下起了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准备跟着村民们回村子休息一晚。
路过坐在洞口的秦源之时,她停住了脚步。他的衣服只是用内力催到半干,脸上有明显的几道擦伤,还不知身上有多少伤口,一条胳膊被绑得七扭八拐,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怎得了,可是胳膊伤了?”
“没什么大碍,骨头没事。”
那便确实是伤了,只是究竟伤到了何种程度,还等见过范大娘后才能知晓。瑞阳很是自责地道:“都是我非要走这一遭的过错,伤了自己不要紧,还连累了你。你放心,你的伤都算在我头上,我定不会不管你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可他听了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村子里能用来待客的空房并没有几间,都是各家淳朴的乡亲们连夜收拾出来的,还特地做了热汤饭招待远道而来的外乡人们。
“从头到脚我都看过了,就几处擦伤没什么问题,就是你这丫头体也忒虚了,淋了才多会雨就能烧这么大半日。我抓好药让你身边人煎好了,这一碗苦汤药喝下去蒙头睡一晚上就好了。”范大娘检查好了她的伤情,整理着药盒准备回去抓药。
先头她先去看过秦源,瑞阳想知晓他的情况,忙问道:“范大夫留步,我能问问你前头看的那位公子伤势如何吗?他是为救我才伤的,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大娘的眼睛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