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深露重。

姜悦榕匆匆泡了个热水澡，她着一袭雪白内衫站在殿内，外头的风吹得刮刮响，对面空落落，也不知这格格去哪了，这么晚还没回来。

她关上房门，转身回到床榻上，盖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姜悦榕极为不踏实，皇宫太安静了，静的她都能听见外头过道宫人的脚步声，也不知是不是巡逻的。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姜悦榕昏沉之间有了意识，静了半会，一阵冷风扑到了她的脸上，惊地她倏忽睁开眼睛。

入目，对上了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夜色朦胧，黑沉之间，姜悦榕还是认出了耶律霓儿那张脸，她头帽上的珠子闪光得很。

“耶律格格，你这是做什么？”姜悦榕吓得还是忍不住斥了一声，大半夜不睡觉跑她床边？

房内还是一片昏暗，静得只听耶律霓儿低声问：“今夜我不在厢房，你可是觉得奇怪？”

姜悦榕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看书下棋，今夜你出去了？”

又是一片寂然，那一句尾音落得极好。

耶律霓儿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她轻笑了一声：“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转身，她大步迈开回到屏风另外一边，她坐在床边脱下靴子，眼睛时不时往对面瞟。

对面床榻上的人就没起来，那起伏的被子只是翻动了一下，像是那人翻身，又继续睡去了，一片寂然。

耶律霓儿哼了一声，心想算这个庶女识相，不惹事，随即她脱下外衫，直接躺进了被子里。

一室静谧，再无声响。

姜悦榕翻了个身后，睁开了眼睛，她听到身后没有了动静后，又把自己的被子拉高了许多，最后盖过自己的脑门，温暖的黑暗中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可不希望再睁眼的时候看见一张吓人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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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夜无梦，因为蒙头睡，姜悦榕竟然落枕了，一大早便让珠儿给她捏一下肩膀。

耶律霓儿也几乎差不多同时起来，两人吃着早膳，都默契得没有提昨晚的事情，一接触目光，姜悦榕还是一副温和笑脸，耶律霓儿则是冷淡了几分。

很快，她们又被叫去练习宫中礼仪，而后又是去茶艺室练习茶艺。

徐嬷嬷的教导是极好的，室内的贵女也都听得有滋有味，除了姜悦榕，她听得乏味极了。

连续几日的教导，她已经对徐嬷嬷的点茶水平有了一个了解，看似大师，但还没她厉害，不过也是，亏她还是顾漫儿的时候，就被京都内的文人封为点茶娘子第一人。

“这点茶技艺最高的时候便是做出变化莫测的茶百戏，尤其是斗茶分茶的时候，能够在茶面上画画，那才是了不得手艺，当今新皇的母妃便是能绘出牡丹图来，这也是皇上最喜欢的图案。嬷嬷不才，服侍皇上期间，总共画过两次牡丹，也都受皇帝嘉赏......”

徐嬷嬷的声音温柔圆润，循循善诱。

徐嬷嬷在边上绘着，姜悦榕也在底下绘着，她点好茶后，用一支小竹棍随意描了一几片牡丹花瓣，她右手的动作慢条斯理，看似漫不经心却又灌注精力在上头。

预备要成形的时候，她听到了右手边的吸气声，就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姜悦榕的右手故意歪了歪，直接把最后几笔的牡丹弄混，散了样。

周青盈可惜了一声，窃窃私语又觉得奇怪：“姜悦榕，我发现你这个人手艺应该不错，可能就是训练不够，刚才明明就是一朵牡丹的样子，怎么最后几笔画成这个鬼样子.......”

左手边的草原格格倒是没理会她，一个人自顾自地练习绘画，自从她掌握了点茶的一些基础方式后，耶律霓儿就一股自骄之心而上，似乎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

可是要知道，前几天的点茶还是姜悦榕手把手教导的。

姜悦榕挑着棍子，撑着下巴侧望周青盈的丽颜，“那你可还要我教？”

周青盈扯了扯嘴角，面子上有点过不去，“教呗。”声音略小。

姜悦榕笑笑，开始悉心教导。

周青盈算是手笨拙的那一种，就是无天赋，靠努力还是可以入门一点。姜悦榕以前在顾家茶庄的时候不是没有见到过类似的茶娘，她教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如何应付这些学生。

教了半刻，周青盈就有点坐不住了，她放下小棍子，时不时抓自己的脖子。

姜悦榕注意到她这个不舒服的举动，离得近还瞧见她脖子处有一些小红点，她眉头紧了紧，“周姐姐，身子可是不舒服？”

周青盈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小题大做，就是嘟囔了一句：“你别管了，再描一遍给我看看。”

声音中略带着不耐烦，看得出周青盈此时心思也不在上头。

姜悦榕也不再多问，就是一边绘着一边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