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到了倚门的姿势,
恍惚间,傅瞑右手已然一空,似是从来没有握住过什么。
手不自然地负于身后,攥了又攥,左手上,那枚小小的平安符又多了几道褶皱,这是他今日听闻韩翎和林宛白出城游相国寺后,得知那里平安符很灵,耗了半日赶去求来的。
只是如今,却送不出手了。
春风似解意,在平安符上绕了几圈打了个结,一缕长长的丝线便随风潜入门内,拨弄着妻子发梢,
莫念秋玉手轻抬,撩拨去那缕随风不安分的碎发,红丝线便顺势攀缠而上,微微一动,都勾着傅瞑心尖一颤。
视线深深地落在莫念秋身上经久不散,片刻的静好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咳声打破,
大门将关合之际,傅瞑分明看到刚烤好的竹青上染上了一层嫣红,
已然关合的大门怦然而开。
拿着纸鸢图样的心涟呼声未起,一个人影挑帘闯进来。
“太子殿下,您怎么进来了。”
心澈诧异地拦在自家姑娘身前,心涟气喘吁吁追了进来。
傅瞑脊背僵直,袍摆没有丝毫摆动,仿佛一早就立在那里,
眼底腥红欲出,只凝着莫念秋一人,
她正用帕子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目光已拒人千里之外,
“太子殿下请出去。”
傅瞑的视线冷不防与锦帕上的大口血迹对了个正着,梦魇挟住他的咽喉,怆惶前逼两步,
“你怎么了?不是大好了吗?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身子大好,继而急转直下,最终在那个狂风大作的雨夜里溘然长逝。连时间拐点都丝毫不差。
傅瞑这刻更加确信,那些子梦,是真实的,是预知的梦,皆会一点点变成现实。
“这与你无关,请太子离开。”
他被噩梦蒙怔住直勾勾地抬头,重新落向苍白浸血的双唇,
陡然心生不祥。
春光明媚,独独在屋里投下一片阴影,傅瞑俯下身来,凉意侵来,莫念秋皱眉往后撤去,
被傅瞑一把圈住肩头,打横抱了起来,比上次更加霸道地狠狠拘在怀里,
“只要你平安无事,我自会离开。”
才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东宫外跸道上急驶而来一辆马车,转了个弯,停在府邸侧巷。
韩翎跳下车,几乎是架着,将张院判提溜至宜春阁门口,“张院判见谅,太子妃急症,在下稍后再向您告罪。”
见廊下宫女肃容静谧,仿佛严阵以待侍奉着什么,当下更为慎重,
在廊下烦请通禀,却被殿内沉沉的嗓音扑了个正着,
“迂腐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是。”
殿内气氛冷凝,明明已是春暖花开,踏进来仍等不迭打了个寒战。
张院判看着被拒在明间高如朗星的太子,外衫褪了行了一礼,胡乱仍在圈椅上,心下穆然,
这还是那个端方肃静的太子嘛!
都传太子妃要和离,如今太子这副衣容在房中,难不成真是太子纠缠着不放。
张院判心下理了份思量,行事愈加小心。
“急匆匆将张院判请来,还望见谅。”太子妃在屏风后的软榻出声,打断张院判的杂思。
如今,莫念秋深处东宫,病重的消息如何传出去呢!方才回眸见着傅瞑时,她纠结了几日无果的事顿时有了些眉目。
只是事出突然,连心澈心涟都没来得及知会,是以,此时心澈心涟被骇得双目呆滞,浑身不停地颤抖。
莫念秋越是拉着心澈说着,“我没事。”心澈越是害怕,怎么听都是临别遗言那般。
事总有预料之外,她倒是没想到从来最守规守礼的太子,何时做起了硬闯入门的勾当?
她竟然不知道,太子的脾气上来时,如此霸道中带着耍赖,冷语相向、划清界限吧,他就杵在明间里,不多言多语,只道,
“你没事,我便走。”
非要那样火烧眉毛般,把张院判硬薅了来,反倒弄得她有些过意不去。
又怕他节外生枝,手扶着额,隐隐有些头疼,
“方才我坐在窗前折纸鸢,刚刚开窗透了会气,心中发闷,便又咳了口血,许是感了风寒。宫人们放心不下,大惊小怪了,劳烦张院判了。”
张院判偷觑了太子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紧盯着太子妃,似是比病人更为紧张。
倒不知谁放心不下了。
张院判把了会脉,眉头皱又松开,松了又皱,看得莫念秋心里发急,傅瞑更像是被人拧了一把又松开,再揪一把,无水的海绵都要被拧出一方水了,
“如何!”
张院判被暗沉的嗓音喝得浑身一颤,回身请罪,“太子殿下恕罪,请容臣下再问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