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立春过后,京都的雪算是销声匿迹,只剩些余风还在四处摇曳。
乍暖还寒时候,还是难以将息。
谢琼因着前些时日为明仪殚精竭虑,四处奔波,内里虚空。
如今风波歇下去,心底那块石头敲定,倒被春风所害。
消息传到魏郡公府的那晚,明仪先是将缘由盘问地干干净净。
谢琼身边侍奉几十年的温婆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全部都交代。
明仪裹着件厚实的皮裘,满头乌发柔和地散下。
许是刚从床榻间起身,发尾处还打成几个死结,不过也没有破坏烛光下美人的氛围感。
“温婆婆,您说老祖宗是查账时着凉的?”
温婆垂手回道:“不敢欺瞒娘子。立春那日,城郊有几处庄子,按照往年惯例,守庄子的是要在年前就来汇报,今年因归家才推迟。”
明仪随手端起案桌边的茶水,也没管是冷是热,低头就喝一口。
温媪甚至来不及阻拦,她又咕噜咕噜两口喝完。
茶水够凉,激得明仪浑身一惊,这才把困意连根拔起。
“温婆婆,仅仅只是如此,你又何必漏夜前来?你直说,老祖宗现下如何?”
“公主她…有点着凉…”
明仪头有些痛,“医师开的药是不是又没有按时服用?”
温婆笑得很勉强,好在没忘记给谢琼说点推辞话。
“公主她初期还是有好好听医师的话…只是最近觉得繁杂,才…才没按时服用。”
明仪:……
温媪:……
倒也不用这么解释,明仪陪伴在谢琼身边这么些年,她的生活作息早就已经摸得比自己还要清楚。
“是不是背着你们偷偷将汤药倒掉?”
温婆也皱着眉头,无奈地点点头。
明仪头疼得更加厉害,冷笑着道:“我就知道!”
“对了,那两个庄子的领事,为何没有在年前及时前来上报?”
“那两人年前就告假,回泸州老家过新年。”
“泸州可不近,老祖宗怎么就批准了?”
“他们监管庄子这么些年,也算是用着得力。公主也怜悯他们故乡离京都远,心软之下也就放行。”
泸州…
泸州离京都整整几千里的路程,况且这个地方,除却抵挡北戎人外。
就是历代帝王流放罪人的地方。
明仪闭着眼睛,困意就像三月野草,略微晃神,叫嚣着盘旋上升。
“既然是泸州的人…身家底子清白吗?”
温婆的出身高出许多人,在大长公主府管理多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没有她接不住的。
“娘子放心,两人皆是世世代代在泸州扎根的户子。公主在买人管理庄子时,见几人头脑灵活,可堪用,这才买下。”
不怪明仪谨慎,但凡罪臣之奴,总不好轻易去驱使。
一旦被有心人拿捏住把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管庄子有几年了?”
“七八年了,原先也只是试试水。后来公主见他们的确是管理的一把好手,也就提拔着他们,随便将临近的几处庄子一并划给他们。”
“之前没回去过,今年怎么就要告假回去探亲?七八年的时间,怎么算都能在京中盘处宅子。”
温婆见明仪浅浅打出一个哈气,也就长话短说。
“上面那两位老人年岁高,走不远,也就没心思接人进京都。听说今年还是老人寄信来,催着回家。”
琉璃灯里的蜡烛燃烧半宿,烧得顶端都冒着黑灰色。
明仪昏昏沉沉,杯中的茶水已然喝尽,狠下心掐掐指甲。
疼痛感迸发,强打着精神问道:“为着什么事情?”
温婆神情古怪,“泸州那块儿地界,物价飞涨,不太正常。”
因着谢琼不遵循医嘱的任性行为,明仪连夜传人收拾行囊。
第二日的雾气还未散尽,夜空中星子依旧排着发光。
郡公府后门大开,素雅的马车载着明仪朝着大长公主府方向行去。
好在只是外在凶险,经过这十几日的调养,谢琼已然恢复不少。
*
谢琼知晓明仪的心结正在慢慢解开,她也是乐于见此情形。
“皎皎,回去的这一个月,色气好了不少。”
明仪守在床前,扒拉着暖炉里的炭火,懒洋洋地抬抬眼皮子,也没作声。
“我原先觉得谢昭那小子做事不地道,如今想来,也亏得他费这番心力。”
明仪还是没作声,满心满眼都是那一炉子炭,从左边掬到右边,再将下面的翻到上面。
有几块被来回捯饬,眼看着就要熄灭。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