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会面（4）

“海尔曼会改姓氏，但时机还不够成熟。”斯莱德看出欧若拉心中所想，透露给她一个内部消息。

海尔曼·冯塔纳与斯莱德的侄子塞缪尔·寇豪格是同班同学，海尔曼是斯莱德手下另一位重要心腹。

“你还真不见外。”利亚姆半开玩笑地打趣，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透露给刚见第一面的小姑娘。

斯莱德一副玩世不恭的轻薄样，与他一派头领的身份半点不符，目光熠熠地瞧着镜子对面的女孩。

“是挺不见外的，”欧若拉似笑非笑，“格雷维斯先生，看来上次相亲，你真把那位葛林斯汀奇小姐得罪的不轻。”

她可不是波宾，因为别人多看自己两眼就开始小鹿乱撞，斯莱德为什么绕这么大弯子才告诉自己海尔曼打算改随母姓？

西奥多将商业版图拓展到几大洲，欧洲有沙菲克、德文特和普林斯打基础，陆续又有几个家族加盟，她和布雷斯再帮他拉来亚洲和非洲的资源，北美只是锦上添花——但凡参与保证稳赚不赔，葛林斯汀奇是利亚姆的亲戚，格雷维斯不可能阻止奥布莱恩为自家赚甜头，斯莱德不愿意与葛林斯汀奇联姻，那么他如何从中分一杯羹？

直接推荐海尔曼·冯塔纳，欧若拉必然会厌恶，或者说忌惮其背后曾经投靠巴多克的凡斯·冯塔纳，可一旦事先了解冯塔纳与魏斯家族的渊源，凡斯·冯塔纳站队巴多克另有隐情、艾吉尔伯特是下一任伊法魔尼校长的热门人选，斯莱德赌欧若拉会心动。

三流计谋通过布置假象迷惑目标，二流计谋让目标自己推理出提前制造的假象，一流计谋只用真相布局，而斯莱德玩的是顶流计谋——目标自作聪明地分析一通，最后只能看到他想叫人看到的“真相”，再加上不断释放的魅力，往往越是多疑的聪明人越容易上钩。

只是他哪想得到，欧若拉到处联络魔药生意居然不是为了自己，作为局外人殚精竭虑只为帮未来男友培植势力……斯莱德知道真相的话，恐怕会当场呕血。

扎比尼夫人巧笑嫣然，诡计多端的男人，不懂真诚才是必杀技，玩脱了吧？该！

斯莱德脸色微变，赶忙双手合十，一语双关地讨饶，“是我的错，习惯了…对不住。”

说是讨饶，他的表情十分轻松，倒是几位年长者鲜少见到格雷维斯少爷吃瘪，对欧若拉再度刮目相看。

斯莱德考虑得没有错，欧若拉即便识破他的算计也不会阻止，如果海尔曼是能成事的好苗子，伊丽莎白·魏斯这一支落得凄惨下场对多诺万·塞雷诺斯有利无弊。

初次见面，欧若拉不愿这样落于斯莱德下乘，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点了点，再次开口，“无妨，大家都是为自己人着想……合作没问题，我考虑的是另一件事。”

“哦？”斯莱德做洗耳恭听状。

“不知道冯塔纳先生跟威尔金森小姐关系如何。”欧若拉摩挲着扶手，扶手表面的木头纹理一圈绕着一圈。

“海尔曼和威尔金森？布兰妮·威尔金森？”阿尔克特瞪大了眼，布兰妮·威尔金森可是他们死对头的女儿！这可不兴乱凑对啊！

“对，说的就是国会主席的独生女，她叫布兰妮？”欧若拉的手指停顿在纹理中凹陷的部分，“她现在怎么样？单身吗？”

“……是的。”帕尔默先生艰难地点头，小巴多克叫米斯兰迪尔“祸害”成那样，婚事自然告吹不谈，威尔金森和老巴多克现在见面恨不得互给对方两个钻心剜骨，不过问题是，巴多克已经被当做“弃子”对待，威尔金森跟格雷维斯的立场依旧对立，退一步讲，布兰妮·威尔金森作为威尔金森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如果海尔曼·冯塔纳娶了她，那和伊丽莎白·魏斯嫁给克劳德·麦克达夫有什么区别？

扎比尼夫人却笑着为欧若拉鼓掌。

“我只问，当初在你们的圈子里，谁不知道马尔科姆·巴多克是什么样的人？”得了鼓励，欧若拉脸上也带了自信的笑，“好人家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巴多克，所以才有了所谓的‘强强联合’，威尔金森为了在大选巩固地位，把女儿推向火坑，如果不是我，布兰妮·威尔金森现在面临什么境况？就算巴多克暂时不杀他们父女，她至少得跟巴多克二世生下两个孩子，才有机会为威尔金森家族争取来一名‘继承人’，你们说，老威尔金森会放过这个延续家族的‘机会’吗？他当时是怎样告诫女儿的？”

很多人在作为“一家之主”时，免不了自大地认为已经掌控了全局，其中稍微谨慎一些的会提防老婆娘家叛变，但在他们眼里，亲生儿女一定是自己人，是任由摆布的“棋子”，威尔金森就是首当其冲的典型，当初审判会结束时，欧若拉曾对主动示好的国会主席说过，她为他的女儿感到悲伤，当时他是什么表情来着？

怔愣、不解、意外、不知自己何出此言，或许在老威尔金森心里，他正为提前避免了一桩可能造成重大损失的儿女联姻感到雀跃，却不知道，在他做主替女儿订婚时，他的女儿就已经跟他不是一条心了。